面对琴酒的逼问,其实一开始荒野出流还蛮配合的:
“事情的起因么……那个面具男有一位认识多年的合伙人,但在十亿日元事件里,他与合伙人闹崩了,独自带钱离开,所以合伙人委托我调查他。”
“这就是为什么我了解这么多内情的原因。”
“啊……你说白面死神的合伙人为什么找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侦探委托?合伙人是谁?面具男又是谁?”
“哎呀,不好意思,实在不记得了,给我点时间想想呗?”
主要是荒野出流编不出来了。
故事情节还可以张口胡诌,细节地方那是真没办法,他总不能随便报一个手机号给他们吧。
好在琴酒只是打了荒野出流几枪泄愤。这帮组织成员似乎准备把他拖到某个大据点,再进行更精细的审讯。
于是荒野出流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这对他而言是好事。
荒野出流现在并不是孤立无援。
这回向上级报备了行动,荒野出流身上携带了部门特制的gps定位,他跟着组织的人离开谷口宅时,就悄悄激活了报警模式。
而组织的人在行车时,虽然束缚了他的行动,蒙住了他的眼睛。但荒野出流听到了他们用电子设备联系外界的声音。
这说明车上没有信号屏蔽,公安那边的人能实时追踪到他。
现在荒野出流和琴酒的行动部队似乎是在组织的某个临时安全屋,安全屋里应该没信号,但根据之前的轨迹,风见裕也那边能定位大致范围。
现在就是等待后援了。
似乎是看他伤势颇重,那帮人没束缚他,于是荒野出流扯碎自己上衣的袖子,简单地包扎了一番伤口,便靠在墙上闭目养神。
他睡了大概十多分钟左右,也可能更久,忽然感受到有人拉住了他的衣领,焦急地摇晃他——
“你醒着吗?快醒醒!!”
一道很熟悉的女声。
荒野出流猛地攥住对方手腕,手下的衣服很细腻,不是组织成员惯穿的行动服。
那人下意识往后退,但又停住了。
荒野出流睁开眼睛,看清楚来者的模样:她穿着一身如雪的白大褂,白大褂下是绯红色的衬衫,留着一头茶色短发。
是雪莉。
或者说,是宫野志保。
“荒川先生,您怎么样,可以行动吗?”宫野志保轻声问道。
荒野出流没说话,而是警惕地盯着她。
他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雪莉这个研究员会和琴酒这样的外勤人与混在一起。按照组织的架构,除非是某些护送任务,他们的职能没有重叠。
宫野志保比另个世界的雪莉要瘦弱很多,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嘴唇干裂起皮,但是她的眼神里带着一股子狂热的决绝。
一般是想要杀人,或者打算送死的人,才会与这种眼神。
……看来是白面死神的事情了。
看出来了荒野出流的抗拒,宫野志保抿起唇,她从怀里掏出来了一个白色的面具——贝尔摩德伪装时戴着的面具。
然后,她把面具虚虚地扣在荒野出流脸上,拉开了一段距离,仔细端详了几秒。
“你就是白面死神。”
宫野志保笃定地说。
皮相可以伪装,而骨相难以改变。无论是熙攘的人群中,解剖课的福尔马林中,还是组织实验室的手术台上。
在组织告诉雪莉,她的姐姐是死于面具男之手后,宫野志保几乎自虐般地一遍遍观看和面具男相关的录像。而戴上面具后的荒川侦探,骨相和面具男一模一样。
这样可疑程度有了五成,再加上他知道只有面具男才知道的细节,可疑程度就有了九成。
“按照琴酒傲慢又刚愎自用的性格,在他先入为主地认为面具男子是一位疯狂邪恶的罪犯后,就不会考虑别的可能。”
荒野出流不大想搭理她。
毕竟他对另一个世界的雪莉的印象并不好,虽然宫野明美拍着胸脯保证过,她这边的“志保妹妹”绝对是好人,荒野出流也对此持保留态度。
而且……他也无法证明,现在这个“宫野志保”会不会是贝尔摩德假扮的。万一被套出真话,琴酒分分钟能料理他。
所以荒野出流讥笑一声,采用了侦探“荒川辉”对待这帮罪犯该有的态度:
“所以那个银毛男是派你这个小姑娘毫无防备地来套话?认真的?别忘了,虽然我现在受了伤,但想弄死你还是很容易的。”
他晃了晃头,面具从脸颊上滑落,但荒野出流面前的宫野志保并没有在意他的反应。
“大渡间报社那次和谷口宅那次,我都看见了。荒川先生,你是个很好的人。”
宫野志保悲伤地笑了笑,
“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杀死我的姐姐的。就算会,那也是我的姐姐伤害了无辜的人,但是我能保证姐姐不会做这种事。”
“这说明,姐姐只可能是死于组织之手,组织想嫁祸给你,从而稳住我继续给他们效力。”
其实……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宫野志保充满希冀地盯着荒野出流。
但后者只是满脸的戒备和警惕,而带着一星半点的莫名其妙,似乎根本不知道不知道她口中的“姐姐”是谁。
于是宫野志保眼里的光又暗淡下去,她擦了一把眼睛,神情便恢复如水的平静。
她附上前去拉扯荒野出流,把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吃力地起身——
“现在那帮人……都不在,荒川先生,我带你走。”
宫野志保吃力地说,
“姐姐已经死了,你……不该死在这里。”
荒野出流没有僵持,他用伤腿支撑着自己,顺着雪莉拉扯他的力道起身。
看到宫野志保真的搀扶着他走出牢房,目标明确地在走廊里七拐八拐,似乎真的是要带他逃跑,荒野出流伸手抓住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的手冷得像冰。
“这位小姐,你有没有想过——”
肉块在尚有余温的铁板上发出“滋啦”的响声。
在蒸腾的热气中,荒野出流睁开眼睛,他在和东京第三分部认识的几名外围成员一起用餐。
荒野出流正拿着餐巾纸,挡着牛排四溅的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