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究竟在哪?为什么不让我见他?”
有人推开了研究室的门。
宫野志保知道这个时候会来的人是谁,不是琴酒就是伏特加。
她没有抬头,直接语气低沉地质问道。虽然面色不显,但在桌子地下,宫野志保的手已紧紧攥成拳头。
她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表达不满,能不能和宫野明美见面,还是完全由琴酒决定。
若是平常,见面晚几天不会让她如此心惊胆战。
但组织对他们姐妹的忍耐程度,在那个欺骗姐姐的黑麦威士忌叛逃后就愈来愈下。
更糟糕的是,上次见面时,姐姐温柔的神情里带着一股子决绝,她似乎打定主意了要去做某件事情,而那件事情要是做成了,能给他们的现状带来极大的改善……
但若是没做成呢?没做成会怎么样?
姐姐真拿定主意时,宫野志保是劝不住的,她甚至套不出话,因此只能绝望地等待。
“雪莉,朗姆要见你。”门口的人说道。
是伏特加的声音。
雪莉抬起头,看见对方后,她很是惊讶了一下。
伏特加的尊容可谓是惨不忍睹:他的左脸高高地肿起,颜色是鲜明的绛紫色,带着擦伤,他嘴唇也破了,额头上似乎被利器划过,留下四道滑稽的印子。
同时,伏特加的右手被白色三角巾悬挂在脖子上,打着石膏,不知道是骨折还是骨裂。
“琴酒呢?”
宫野志保下意识问道。
“大哥还在医院里。快和我走吧,朗姆要见你。”伏特加又重复了一遍。
朗姆是组织情报部门的最高领导人,实权和行动部门的琴酒差不多同级,但若是论职能,朗姆的资历要比琴酒老很多,和那位先生的联系更紧密,因此可以算是琴酒的半个上级。
伏特加伤成这样,比他更厉害的琴酒直接进了病房,与此同时朗姆指名要见他……
宫野志保咽了口唾沫,她心中的不详感升到了顶峰。
什么情况下琴酒和伏特加受伤会牵扯到她?
那中间的连结只可能是她姐姐了。必然是宫野明美出了什么事情。
姐姐本身是没能力伤到琴酒他们的,但是叛逃的黑麦威士忌可以。
宫野志保沉默了一路。
等到伏特加再次停下时,她已经脑补到姐姐再次被黑麦利用,乘机围杀了琴酒,但再次功败垂成,然后连累到她们了。
算了,该来的避不掉……
宫野志保心里叹息一声,要是事情发展真和她想的一样,姐姐绝对逃不掉,她也是。
“进去吧。”伏特加推开门。
他把她领到研究所顶楼的一间会议室外,会议室里没开灯,门口渗透进去的光只照亮了地上若隐若现的红色地毯,像是某种巨兽的牙床。
宫野志保回头看了伏特加一眼,随即沉默而高傲地,仰首挺胸地走进这张血盆大口。
…………
“你是说,我的姐姐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死在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手上?”
宫野志保声音颤抖地问。
“没错,你可以看看这些录像。”
朗姆的电子音通过扩音室传出来,这家伙一向谨慎,根本没有在宫野志保面前露面,而是通过会议室里的电子设备远程和雪莉联络。
投影仪亮了起来。
黑暗里,宫野志保脸色青白地看着显示屏上的录像。
在此之前,朗姆已经介绍了十亿日元抢劫案的前因后果,包括姐姐为了防止黑麦事件的阴影影响到雪莉,主动表达忠心,去参与组织的任务。
她在执行任务时找到了两个同伴,但那个面具男人盯上了这个手段稚嫩的犯罪小组,杀死了他们,并最终拿走十亿日元。
视频是从琴酒,伏特加以及那个面具男人被一群警察狼狈围堵开始:
对方抢得了保时捷的驾驶权,带着另外两人横冲直撞,最后跳车逃亡。
“这是琴酒去追回面具男人手上十亿日元的录像,保时捷坠河后沿河的视频被人销毁了,应该是那人出的手。”
“对方来路不明,行事作风又及其狠辣,琴酒都不敌,更不提宫野明美了。”
宫野志保没说话,她一直低着头,让面容笼罩在黑暗之中。
她知道,朗姆的眼睛正通过会议室的各处监控注视着她。
朗姆给的解释里,信息的缺失量太多了。
视频从头到尾都只是展示了琴酒和伏特加是怎么吃瘪的,并没有直接证据,能说明那个面具男人杀死了姐姐。
可……也正是情报缺失,让这条消息有了令人诡异的可信度。
特别,吃瘪的可是琴酒——
若这是做戏,姐姐其实死于组织之手,这做戏的代价也太大了。要真有这么一个面具男人,琴酒可谓是颜面扫地,而且他心爱的保时捷还泡了一次水。
而且,那家伙傲慢的性格宫野志保也很了解,琴酒绝对不屑用这种手段蒙骗别人……
宫野志保努力思考着,但悲恸还是如凛冬的霜雪般裹挟着她,将她的血液都冻结住。
最终,黑暗里还是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节哀,雪莉。”
“组织不会放过冒犯它的人,我们会尽全力追剿这位面具男人。”朗姆平静地说道。
宫野志保没有及时回答,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概缓了五六分钟,她才逐渐平静下来,用红肿的眼睛望着摄像头:
“谢谢您告知我这条消息,请问,现在琴酒怎么样了?”
“还在医院里,跳车时他的肋骨断了,刺穿了他的肺部。”
“我知道了。”宫野志保轻轻点头。
朗姆又公事公办地安慰了雪莉几句,末了,让伏特加把她送回了研究室,宫野志保呆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哭了一会儿,又去洗手间把自己的脸洗干净。
从洗手间出来时,除了眼睛有点红,宫野志保已经恢复了往常如水的平静。
朗姆的话不可信。
若琴酒有行动能力,宫野志保亲自从他嘴里问出了宫野明美的下落,那这消息的可信度有九成。但开腔的人是朗姆,这人比琴酒更加狡猾难缠。
更何况,琴酒和朗姆之间是有竞争关系的。
朗姆在她面前如此宣扬琴酒的惨样,除了解释姐姐的死亡,也更有打压立威的目的。
而且,还有一点极度违和:
姐姐绝对不会参与组织这些杀人放火的任务的,更别提是为了向组织表忠心……
哭的筋疲力竭后思考这些,宫野志保只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她忽然意识到,这样没任何意义。
无论怎么样,姐姐都死了。
只剩下她了,宫野明美已经不在了。
只剩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