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明美被隔在了警戒线外。
维持秩序的警方和消防员自然不会让她重新冲进火场,她只能焦急地观望情况。
陆陆续续地有受害者被救了出来,但宫野明美一直没有看见荒野出流,也不知道对方是死是活。
该怎么办,荒野先生……
她恶狠狠地用手摩擦眼睛,希望能把泪水憋回去。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宫野明美一惊,回头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荒野出流身上满是烧焦的气味,被灰尘弄得黢黑的脸上血迹斑斑,只有墨蓝色的眼睛亮的逼人。
他披着一件不伦不类的军绿色大衣,把内里烧得惨不忍睹的衣服遮住——比起刚从火场逃出来,看上去更像不着边幅的流浪汉。
“太好了,你没事——!!”
宫野明美喜极而泣。
她现在才惊觉自己腿软得走不动路,她很想上去拥抱住荒野出流,却被对方冷峭的眼神钉在原地——那是一种充满怀疑与探究的,打量嫌犯的眼神。
也是,从荒野先生的视角,以为我和雪莉是一伙的,也不奇怪……宫野明美咬紧嘴唇。
“走了,宫野小姐。现在已下午五点了,我们得尽快抵达组织据点。”
这位黑发蓝眸的男子冷淡地说道。
…………
最后一段路途充满沉闷。
荒野出流一声不响地开车,宫野明美依旧和自己妹妹坐在一起。她其实想和雪莉隔开一段距离,但后者主动上来,挽住她的手臂。
雪莉正低着头在手机上敲字,似乎在和谁聊天。
【成功了么?】
【失败了,他从火场里逃出来了。——Sherry】
【那还要继续动手吗?】
【不需要,他伤害了我姐姐一次,我再报复他一次,我们之间扯平了。——Sherry】
对面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发来一串省略号。
【不大理解你们这些研究员的脑回路……你是只管动手不看结果么。这算什么?敷衍之极的形式主义还是“你出一招,我再出一招”的刻板行为?】
【清醒点,斩草不除根等同于树敌啊。】
【哦,知道了,你的犯罪策划不怎么样。——Sherry】
【……先不提你昨天才来求我帮忙,任务目标除了名字和性别外一切信息缺失。而且在委托中杀死委托人,对我而言本就是一件自砸招牌的事情。】
【我是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才来帮你的,别这么不知好歹啊喂。】
【不信。——Sherry】
【这么简单粗暴的委托你会接么?大概是另外有人委托你杀死那三个男人,你布下了一个连环套吧,帮我的忙明明只是顺带。——Sherry】
【呵呵,还真是瞒不过你呢,大研究员。】
【我真正的委托人是一名痛失爱女的父亲,几年前,他那位大学毕业没多久的女儿被人奸杀,但因证据缺失查不到真凶。】
【一层层顺藤摸瓜查下去,找到因另外一起入室抢劫入狱的三位犯罪者,并提前把他们放出来,可花了我不少功夫呢。】
【你真无聊。——Sherry】
【无聊?这明明很有意义。】
【福尔摩斯曾说过: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的,甚至是高尚的。】
【要知道法律也只是程序正义,通过正常手段,那三个人渣永远定不了罪。】
雪莉翻了个白眼,她很想嘲讽一下这家伙“惩恶扬善”时要不要思考一下组织在干什么,顺便回头看看自己的代号和身份。但又懒得继续掰扯这件事。
依托于组织的偏爱,这人确实能自由挑选符合他下手标准的任务目标,把无休无止的过家家游戏延续下去。
【算了,你还是去好好当你的高中生吧。
走失了十年,近期才被寻回,著名侦探小说家工藤优作和全球巨星藤峰有希子的独子——
工藤新一】
…………
折腾到组织据点时,已是午夜。
把人送到后,荒野出流马不停蹄地去医务室报道。
遇到突发情况才知道,组织安排的工作服是真的强悍,不仅防弹,而且还防火。虽然和火焰亲密接触过,但荒野出流的躯干和四肢只有轻微的烫伤。
除此之外,荒野出流裸露在外的手部被烧伤了,头发燎焦了一圈,然后有轻度一氧化碳中毒。
搞不好伤得最重的,还是他自己划拉自己的那两道。
养个两三天就行,都不算严重。
但医疗室还是给荒野出流身上涂满膏药,挂了个呼吸机,腾了张床,还挂了几瓶用途不明的点滴——总而言之,看着无比凄惨。
至少从宫野明美的视角,荒野出流带着氧气罩,安静地躺在床上,连胸口的起伏都很微弱。
她站在病房门口,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找我?”
最后还是荒野出流先睁开了眼睛,主动问道。
宫野明美一身护士打扮,手上拿着两个药瓶,哪怕带着口罩也能看出满脸的不知所措。
“我来给你换药。”宫野明美说道。
换药的时候,她无声地站在荒野出流身边,在思想挣扎很久后,才小声说:
“荒野先生……你,你什么时候回去?”
“怎么了?”
“我可以跟你一块回去吗?我……”宫野明美嗫嚅。
当初雪莉要来这边出差几天,不想和自己妹妹分离的宫野明美便也祈求能跟过来。但是现在……她不想和雪莉呆在一起。
对于她“说来就想来,说走就想走”的做法,雪莉倒是挺无所谓的,差不多就是“姐姐你想怎么样都行”的态度。
荒野出流没说话,而是静默地看着她,一直到宫野明美觉得自己心中忐忑的巨石重重地砸到她脚上。
然后荒野出流伸手,干脆利落地把吊瓶的注射器拔了,又摘掉呼吸罩。
“宫野医生,我去上个厕所。”荒野出流彬彬有礼地说。
后半句他声音压得很低。
“隔个五分钟后,你来找我。”
宫野明美依言而行。
这个时间点,公共洗手间处没什么人。头顶的白炽灯接触不良般“滋滋”作响,很像是鬼片里的场景。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把宫野明美拉进一旁存放清洁工具的杂物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