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野所带的部队在搜查建筑的一二两楼。
荒野出流没和他们凑一块,自己转身上了三楼,也是这栋建筑的顶层。
看过那么多次卷宗,荒野出流早对组织收拾战场的流程烂熟于心:
犯罪行动结束后先打扫战场,处理重伤未死的活口,然后把尸体集中,搜查有用的情报和武器,最后再来几颗烈性炸弹,付之一炬。
他们现在进行第一步。
空气中浮动着硝烟、灰尘和血腥味,被太阳的温度蒸得滚烫。三楼似乎是堆放杂物的地方,大大小小,布满灰尘的纸箱子把走廊占据了一半。
有两个空房间,走廊尽头有一扇铁栅栏门通往天台。门上的灰尘和锈迹斑斑的锁证明这扇门很久没打开了。
第一个房间里装满缺胳膊少腿的自行车,没别的人和额外遮挡物。第二个房间则分外空旷,房间正中心躺着两句重叠一起的尸体,除此外,窗边摆放着两个柜子。
荒野出流眼神一凝。
他看到一道由血滴连着的路径,伴随着灰尘拖拽的脚印,在柜子边戛然而止。
联想之前波本异常的举动,再加上伊达航指使他来搜查这栋楼……
荒野出流第一反应却是组织又想退货了,因此给他弄了个场景测试,如果荒野出流心软,借此机会放掉幸存者,波本就可顺理成章地把他再弄死一次。
因此,荒野出流的手指虚虚地按到扳机上。
他猛地拉开柜门。
若有任何异动,荒野出流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瘫坐着一个女人,昏迷着,腹部的伤口浸湿了衣服。她面庞美丽而苍白,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荒野出流愣了几秒,拿枪的手还是缓缓放下。
这个女人他认识。
是之前在公安给他做心理测评的木下佐和子。
…………
“还有三楼——”
“三楼我搜查完了,没什么危险。第二个房间里倒是有两具尸体。”
荒野出流说道,他站在楼梯正中间,堵在大野搜查小队的前面。
有个脸色阴沉的男人瞅了荒野出流一眼,他应该就是大野:
“尸体要拖下来。”
“我需要人来搭把手。”荒野出流从善如流地回答。
他和另外一人跟在荒野出流身后,径直走到第二个房间:尸体有两具,一具躺在地板正中央,另一具则是在柜子边趴着,他身下有着长长的血迹,似乎是中弹后爬行了一段距离才力竭而死。
荒野出流把第一具尸体扛到肩上,直接往外走去,大野和另外两人则狐疑地搜查了一遍——但没发现什么端倪,唯一能藏人的柜子也空空如也。
然后他们像是又开悟了啥似的,转而去认真搜查第一个房间。
自然又是一无所获,三人带着尸体下楼,这时荒野出流已凑到楼底的空地,和大部队一起挨个翻尸体衣服了。
他看到有些外围成员鬼鬼祟祟地把一些小东西塞到自己身上:没拆的烟,钥匙扣,钱包之类的,也有学有样。
介于荒野出流手速较快,又慷慨地把不要的烟分给别人,这帮人终于不再用看变态的眼神看他。
打扫完成后,便是毁尸灭迹。
火焰在尸体上升腾而起,然后是爆炸,剧烈的轰鸣声后,两栋楼都沐浴在火海里。黑烟滚滚,靠近着火舌边缘的空气都被热浪扭曲。
荒野出流望着火焰,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木下佐和子现在如何……
活捉她或直接杀掉她,按照组织成员的方式处理是最好的选择。但木下佐和子他偏偏认识。
如果其他人还好说,但按照这两个世界轨迹相反的尿性,那边的木下佐和子隶属于警方,这边的说不定不是啥好人。
可即使这样,荒野出流也决定手下留情,哪怕不是同个世界,短期内他不想看到认识的人死在他手上了。
更何况,木下佐和子还是昏迷状态,看不见荒野出流是谁。
这也变相降低了施以援手的风险——
“啪”一只手忽然拍到了荒野出流肩上。
荒野出流吓得一激灵。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伊达航皱着眉头,“你的腰带怎么没了,难不成丢楼里了?”
荒野出流肌肉僵硬,他不由得心跳加快,另一只手却从上衣口袋套出一捆盘着的带状物体,在伊达航眼前晃了晃又收了回去。
“这衣服内里有些粗糙,特别是缝线的地方,穿在身上磨得发疼。”荒野出流淡定解释,“带着腰带更难受,我干脆就取下来了。”
“磨得难受……等等,这防弹衣你不会在贴身穿吧,你里面没加衣服?”
伊达航抽了抽嘴角,他看着荒野出流眨巴着眼睛,露出清澈而愚蠢的眼神。
“有什么不对吗?”这家伙茫然地问。
“你——没什么不对,想怎么穿是你的自由。”
伊达航面无表情,
“但是腰带不能随便取,你出外勤时80%的武器都要挂在腰带上……这次算了,下不为例。”
“是。”
教育完荒野出流,伊达航就开始招呼外围成员们打道回府。这么一打岔,他并没有发现,荒野出流在他眼前晃悠的那条,并不是组织分配的那条……
荒野出流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自己扒拉尸体的时候,没忘记找个替代品。
…………
木下佐和子悠悠转醒——或者说,她是被身边的热浪烫醒的。
睁眼的瞬间,她差点惊呼出声。
木下佐和子被用一根绳子绑住腰部,悬挂在建筑外窗旁的墙上,,稍稍一动,上方生锈的支架就发出不详的嘎吱声,也幸亏她是身材小巧的女性,体重较轻。
她首先摸向自己的口袋,发现手机和资料还在时松了口气,紧接着,木下佐和子发现自己腰间的伤口被粗略处理过。
有人帮她躲过了组织的搜查。
这人应该是组织的外围成员。
问题是,会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远处已传来警笛的声响,木下佐和子挣扎着解开挂住自己的“绳索”——她发现那是一条腰带。然后她顺着排水管爬到天台,她缩在背光的角落里,打响自己上级的电话。
“风见先生,我没事。”木下佐和子虚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