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身旁多了两个人,一个是手持银丝巨网的苗家女子,另一个是手持钢刀的汉人青年。
“咚咚咚……”不曾停歇的鼓声不知为何敲进了媚篱的心里。
“汉人?”媚篱的心中泛起一丝狐疑。她本就是个多疑的人,又先后见到慕容逸尘、那名汉家少女以及现在这个刀法精湛的汉人青年,不由得不满腹疑窦,一颗心也仿佛如鼓一般打起了节拍。
但是,下一刻她却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对面的那名苗家女子的身上。
头戴银饰,腰围百褶裙,妩媚中暗含三分温情,这不是祭灵教湘南分坛的坛主娜伊又是谁?
这么说……
那个人也来了?
“咦?那小子什么时候不见了?”“人哪儿去了?”“他娘的,什么时候……”
百蛊门众门人纷纷聒噪起来,他们突然发现一件事:倒在地上的慕容逸尘不知何时不见了。
茹赤荶和青婆婆的脸登时变成了青色,这分明就是祭灵教的人趁着刚才那青年用刀的时候救走了人,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
二人袍袖微动,立刻就要动手。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手。”媚篱冷冷地制止住手下人的冲动,肩头木偶幽幽地对娜伊道:“好啊!娜伊,几年不见,你手底下的本领又变强不少嘛!居然敢指使弟子在我眼皮底下施展‘匿形’遁法救人?”
娜伊望着媚篱,面上也是满布寒霜,她冷冰冰地道:“是又怎样,你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难道我不该管上一管吗?”
“哈哈哈……”媚篱长笑道:“我杀人如麻?和你们祭灵教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娜伊接口道:“可是我祭灵教不滥杀无辜久矣,自是和你们百蛊门天天草菅人命不同,这小巫见大巫的话原封奉还。再说——”她停了停,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青纱灯,又道:“您现在难为我们也没什么用,待会儿自然有人来和您为难,您难道不为自己担心吗?”
媚篱的笑声渐渐沉下去,嘶声道:“担心?哼哼,从现在起,你们更应该为自己担心才是。没错,我是不敌幽冥花和青灯之术,但这只是眼下的问题,只要再过些时日就算是传说中的蛊王也不能把我怎样。”
“砰砰砰砰——”媚篱的话音刚落,双方对峙的场中突然发生了一连串的小型爆炸,随之而来的则是铺天盖地的浓烟。
看来烟幕弹真的是一件最普通而又最能出人意料的道具。
烟雾弥漫,谁也不知道百蛊门的人趁着烟雾做了什么,众人只是在烟雾中立足原地,暗自提防。
烟尘散去,竹岩山寨的青石板道上只剩下了痛苦呻吟的人们,媚篱和百蛊门的人以及众人头顶上盘旋的红蝶全都消失不见了。
的确,面对那盏青纱灯的主人,媚篱确实没有什么胜算,而且她已经得到了“震天神破雷”,再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只会耽误进入魅月窟的工夫。
所以,她使用了最为妥帖的法子。
慕容逸尘从昏迷中恢复意识,头脑里一片混沌,眼皮沉重得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依稀记得自己中了百蛊门的“金蚕蛊毒”,好像就在生不如死,快要被媚篱的手下带走的时候,听见了燕抒情的声音,但那是不是幻觉呢?慕容逸尘也不确定,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地上给拉走的,然后……
没有然后了,他接下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我现在是在什么地方?”慕容逸尘心中一惊,暗暗警觉道:“莫非我已经被百蛊门带走,关进牢房之类的地方了?”他心中又气又急,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然一点一点睁开了双眼。
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眼睛一痛,神眩目晕。
忽听身旁传来一个欣喜的声音,娇声道:“醒了醒了,大家快来呀!慕容大哥他醒了。”
虽然浑身无力,脑袋沉沉的,但听见这个声音,慕容逸尘还是忍不住为之一怔。
这不是燕抒情的声音吗?她到底还是来了,那么昨夜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有气无力地揉了揉双眼,慕容逸尘终于看清了头顶上的房梁,当然也看清了眼前的人。
只见一身灰衣的燕抒情站在他的身边,水灵灵的大眼睛关切地望着他,黑亮的双眸中隐藏不住一丝欣慰的喜色。站在她身边的是燕抒义,虽然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但精神甚佳,想来伤势已无大碍。而缓步走来的那名苗女,头戴银饰,腰围百褶凤裙,俨然正是娜伊。
哦,原来大家都来了。
慕容逸尘不免觉得很意外。
见到慕容逸尘醒转过来,大家都是喜出望外,燕抒情更是一把抱起娜伊,又是跳又是蹦,口中还欣喜地道:“哎呀,我的好姐姐,这可多亏你啦!不然的话,慕容大哥他们可就危险了。”
“好了好了。”娜伊笑着从燕抒情的两臂中挣脱出来,怜爱地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道:“傻丫头,姐姐要是连‘金蚕蛊毒’都解不了,还敢带你们来这儿?”
燕抒情嘟起小嘴,调皮地道:“是是,娜伊大姐最厉害啦!就连那个什么百蛊门主,看见你还不是乖乖地跑掉?”
娜伊故作嗔怒地斜视了一眼燕抒情,道:“哈,你个小丫头,拐弯儿抹角地编排我?”
“哪有啊?”
“就是有。”
两个人闹闹哄哄的。
“这个疯丫头。”燕抒义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对慕容逸尘道:“慕容兄弟,你感觉怎么样?”
慕容逸尘轻咳了几声,道:“好些了,只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是当然的。”娜伊从旁道:“‘金蚕蛊毒’一经沾染,立即侵入人体五脏六腑,纵然及时解去也会使中毒者全身无力。不过,这种蛊毒效力虽快,解得也快,若是身体尚未被蛊毒蚕食,只要服用解药后在床上躺个半日便可恢复。”
燕抒情放心地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这下可彻底放心了。”
娜伊瞥了瞥慕容逸尘,凤眼转到燕抒情的身上,故作神秘地道:“咦,你个小丫头放心什么呀?”
一番话,说得慕容逸尘和燕抒情都不禁红了脸。
两个人顿时沉寂了下来。
过有好一会儿,慕容逸尘方才清了清嗓子,问道:“慧见师傅和石松总管他们怎么样了?”
燕抒义道:“石松总管他们所中的毒已经解了,不过慧见师傅——”
“慧见师傅他怎么了?”
燕抒情接口道:“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回事,本来大家身上的毒被娜伊大姐解去后都没事了,可是慧见师傅却不知为何,一个人呆呆地躺在床上,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像……就像傻了一样。”
“啊?”慕容逸尘大吃一惊,他虽然不怎么看得起慧见,但好歹相识一场,怎么也不忍心他变成那个样子,闻言急忙对娜伊道:“娜伊大姐,难道说百蛊门还另对慧见师傅下了毒?”
娜伊摇头叹道:“没有,慧见小师傅和你一样只是身中‘金蚕蛊毒’,但似乎另有什么原因使他成了这个样子。他现在的症状看上去不像中毒,倒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砰”的一声,慕容逸尘一拳打在床边,恨声道:“一定是被百蛊门的人用‘金蚕蛊毒’给害的。还有那么多的人,他们……他们都死得好惨。”
他刚刚醒来,身上劲力全无,心情激荡之下不免头晕目眩,额上沁出冷汗。
燕抒情急忙上前掏出一方丝巾,轻轻擦拭着慕容逸尘额头上的冷汗,轻声道:“慕容大哥你别这样。我知道死了那么多人,你很难过,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望着燕抒情关切的神情,心中一暖的慕容逸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娜伊长叹一声,有些难为情地道:“对不起,慕容兄弟,我们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