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你可以出去了。”
下午六点，在监狱吃完最后一顿晚饭后，汤姆便被狱卒告知可以离开迪普斯特监狱。
哪怕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但真被刑满释放后，他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高兴。
不过高兴归高兴，他还是没忘记作为一个进狱系人才该做的事情。
“谢谢，谢谢，这是我这些天来住在监狱里应给的餐食费和住宿费，请笑纳。”
“呵呵，汤姆，你这次比以往要爽利不少啊。”
狱卒神色如常的从汤姆手中接过铜币，数了数，然后这才笑着调侃了汤姆两句。
“这不我在监狱期间态度良好，被提前释放了吗，心情好是这样的。”
汤姆笑得很有欺骗性。
不过如果狱卒仔细点，还是能发现汤姆眼底的嘲讽。
就好像看两个小虾米那样，给点钱随随便便打发打发了事。
‘小爷我今晚可是还有一百金要拿呢。’
些许铜币而已，洒洒水啦。
汤姆并不准备跟狱卒详谈，三言两语东拉西扯后便兴冲冲的离开了迪普斯特监狱。
就好像从一片天地来到另外一片天地那般，如果说监狱内是无聊压抑，那傍晚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顿时让汤姆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自由的气息！
就好像入水的鱼儿，汤姆混入人群。
但这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下意识锁定人群中适合偷盗的倒霉鬼，而是昂首挺胸，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周围人都斜着眼用余光去瞟。
不像是成功人士，更像是小人得志。
然而渐渐的，汤姆就发现人们看自己的原因不是自己有成功者的气场，而是自己那双被绷带包裹着，有点行为艺术的手臂。
一瞬间，自以为的光芒退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尴尬与羞愤。
周围人的视线，让他有一种光天化日之下被指指点点的感觉。
昂首挺胸的汤姆不由得佝偻起来。
大热天的绷着绷带被人异样的眼光所注视，那解开绷带又会如何？
在监狱的时候还没发现，可来到大街上后，汤姆忽然意识到，自己这双变异了的手臂，会让他被人们当成异类而抬不起头来——
那自己以后还怎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多的地方？
像是酒馆，亦或者春楼，都得裹着绷带去接受那些人异样的眼光吗？
光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他将自己双臂交叉，收到腹前，整个人如同过街老鼠那般，很快便离开人群，进入到人少昏暗的小巷里，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解开绷带。
汤姆看着解开绷带后狰狞扭曲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咚！”
猛然一锤墙壁。
没有多说什么，情绪都浓缩进了这一拳中。
在他离开后，夯实的墙壁出现了些许裂纹。
这些，汤姆都没有看见，他只是趁着夜色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小巷里，往家的方向摸去。
剩饭剩菜腐烂的臭味；
人与动物排泄物的臭味；
醉鬼呕吐物的臭味，沼气发酵的臭味，过往叫花子不洗澡的体臭...
他捏住鼻子，可无济于事。
老鼠的嗅觉就是如此灵敏，汤姆无法阻止这些臭味进入自己鼻腔，除非自己停止呼吸。
但不可能。
怒火仿佛要将汤姆的理智燃烧殆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盖提亚。
但一想到盖提亚，就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那般透心凉，身子不由得一颤，汤姆随即便冷静了下来。
‘我是怪物。’
‘我不可能反抗他的。’
那宛如神明般折磨他的手段，让汤姆心中的恐惧立马压过了仇恨。
但不能反抗他，就并不代表着不能恶心他。
汤姆眯起了眼睛。
‘一百金，不够，远远不够！’
‘我还要更多的钱，能让我远走他乡后还可以靠着这笔钱，就算双手怪异，也能让人卑微的笑着张脸来祈求我打赏他们小费。’
汤姆的心态似乎也像自己手臂那样被扭曲了。
他想过有钱的人上人生活。
可盖提亚改造他的双手和鼻腔这件事，却好像让他距离自己的梦想更远了几分。
但不碍事。
‘都是能用钱买到的。’
汤姆不敢深呼吸，怕被小巷的臭味熏晕。
他只是目光幽幽，双手插入兜里，把头埋低的往自己家方向走去。
昏暗的小巷看不清楚他那狰狞的手臂，但却让他的背影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就好像...
“那个人样子好怪。”
“我也看到了，他好像一只老鼠啊！”
汤姆全都当没有听见，然后回到自己家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
看着自己家里脏乱差的环境，他不由得想到了老鼠窝，顿时捏紧了拳头，然后找出火柴，用力那么一划。
“呲！”
一点火光，照亮了汤姆那阴沉的脸。
很快，火光席卷整个土胚房，如同篝火那般，扶摇而上。
屋外的汤姆冷冷看着这一幕。
反正都要离开了，那这个让自己感到恶心的家也就没有必要留下。
而身后也传来了一个似乎无法理解现状的男声。
“你这是在做什么？”
“一千金。”
汤姆没有回答来者问题，只是闻着对方身上高档的香水味，毫不犹豫的说出一个数来。
这让来者皱起眉头。
而汤姆则毫不犹豫的补充说道。
“我这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伱给我一千金，并且给我一个莱茵城的庄园，我就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神秘人眉头皱得更深，斟酌数秒后，他愿意给汤姆一个机会，不过...
“你得先告诉我这个惊天秘密和谁有关。”
“自然是——”
汤姆话语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不是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面色惊恐的汤姆发现自己双手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忽然就抬起来。
这吓了神秘人一跳。
但汤姆不是要对他动手动脚，而是直接反手掐住了自己脖子。
‘如果背叛我，你就自裁吧。’
不知为何，汤姆在这一瞬间陡然想起盖提亚那句戏言。
但现在，他明白了。
‘原来把那句话当成戏言的，只有我啊...’
汤姆明白得有些晚了，后悔得涕泪横流。
“啊...”
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乞求，可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
“咔嚓。”
汤姆硬生生捏碎了自己的脖子，死在神秘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