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邓金水眼皮都不抬，拇指仍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
“方案已经定下了，关停17家门店，后面也没我的什么事了！”
“啧啧……老爸，你可真舍得！”
“不舍得有什么办法？”邓金木换上家居鞋，把手提包放到柜子上。
邓金水管理着他名下最大的一家超市，足有两千平方米，规模足以与星辉购物的部分门店相媲美。
虽然这小子整天摆出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这一年来他负责的超市业绩确实在稳步上升。
从这可以看出，儿子还是有些能力的，这会儿他也想听听他的意见。
邓金水把手机丢到一边，坐直身子，“办法有很多，就看你敢不敢用！”
“说说！”邓金木坐到儿子对面。
“把北山青的种子搞过来，繁殖后分给大批农民种。数量一多，就算有人追究也抓不过来。”
邓金木摇头，“没用，对方有植物新品种权，随时可以起诉！”
“新品种权不就是张纸吗？”邓金水点了支烟，“想办法‘毁了’证书，让对方也生产不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从中分一杯羹。”
邓金木眉头紧锁，思索着方法的可行性，“国内确实存在授权后被主动撤销或强制宣告无效的案例，但我们要拿出经得起查的证据啊！”
“所以得查查这个北山青的亲本是哪个品种，总不可能凭空变出来？”
“你想怎么查？”
“呃！”邓金水尴尬，“老爸，你又没把企业交给我，我哪会考虑这些细节？”
企业现在还是邓金木做主，邓金水只管一家超市。与其费心费力想些用不上的办法，不如琢磨今晚约哪个美女。
“臭小子，这企业不早晚是你的，有法子就敢紧说。”
“除了上面那些办法，还可以想办法把对方的企业搞倒闭，让对方深陷自身的危机，无法向市场提供北山青。”
“这办法相对靠谱一些！但也要拿出具体的方案！”
邓金木有些怪异的看着邓金水，这个办法碧源农贸的陈景天跟他沟通过，但没有找出适合的切入点。
“还能在北山青上做文章，比如捏造重金属超标、细菌超标，或者宣传吃了有害。既能破坏市场口碑，又能给我们争取时间布局……”
“再不行，还能在畅购商超的商品上想办法，让其上架的北山青出现问题，到时候我们再举报一波，不管什么原因畅购商超都得先停售调查清楚了再能卖吧？”
“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些办法的？”在他眼中有些不着调的儿子，居然能一下想出这么多的办法来，这跟他历来的印象对不上。
“这些不是正常的商业手段吗？抖音上，新闻网站上到处都有啊！”
“有吗？”邓金木不确定的问道。
“当然有，今年初就有一起‘803品种小麦种权无效案’该品种小麦使用未获授权的“鲁原83”作为亲本，被原亲本权利人提出无效宣告，经农业农村部植物新品种复审委员会宣告品种权无效。”
“至于重金属超标，哪个蔬菜没点残留？就算达标，只要拿有机蔬菜对比炒作，市民自然觉得北山青不安全。最近酱油行业的套路不就这么玩的？”
邓金木沉吟不语。土地本就含重金属，只要在安全范围内就合法。
但要是有人断章取义煽动舆论，那就极有可能造成不知情的民众产生逆反心理。
“公司不能再被畅购商超挤压下去了，损失我们承担不起，你赶紧想想办法，提个完整的方案出来，可行的话，我们马上实施！”
“你真会听？”
“废话，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对公司有利，我一定会考虑。”
邓金木抽出公文包里一沓文件，全是关于北山青的调查资料。
“先看这些，缺什么数据我再让人查。”
邓金水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刚扫了一眼，就张大嘴巴。
“秦峰——”
“对，新品种植物权拥有人就是秦峰，而且还是他一个人拥有。”
邓金水猛地站起身，神情激动，“这个秦峰……不会是我同学吧？”
邓金木一怔，“什么同学？”
“我大学同学！学霸，当年专业课全系第一！”
“你往下翻，里面有种权人的照片！”邓金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抱希望，这事哪会有这般巧合？
邓金水唰唰翻动文件，在企业信息股东构成那一栏，他看到了企业唯一股东，秦峰。
下面附带几张偷拍的高清照片。
“就是他！”邓金水指尖重重戳在照片上。
“当真是你同学？”邓金木霍然起身，面色凝重。
九年前，正值海西省生鲜零售巨头竞争最白热化的阶段，当时畅购商超还未问世，线上生鲜平台方才崭露头角。
鲜优连锁与星辉购物陷入胶着战，双方年营业额旗鼓相当，但鲜优连锁净利润较对方低27个百分点。
症结根源在于鲜优联锁超市生鲜综合损耗率高达32%，其中直采基地源头损耗占比63%，运输、仓储、销售环节损耗占37%。董事长邓金木曾斥资1.3亿元升级终端冷链设备，损耗率仅从32%降至25%，与星辉超市15%的行业标杆差距悬殊。
经第三方机构诊断，滞后的预冷时效、不确定的采收成熟度、落后的保鲜技术……每个专业术语都像在抽打他们这代人的耳光。
填报志愿那晚，邓金水把滨海大学金融系填作第一志愿，第二志愿按邓金木意思勾了农业大学生物技术，意图让儿子补足自身缺失的短板。
没想邓金水真的以16分之差与滨海大学失之交臂，最终被农业大学录取。
“没错，我跟他一起同班四年，不会认错？”
“马上联系他！”邓金木眼中迸出精光，“要是能拿到北山青供货权，那企业面临的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我……”邓金水喉结滚动，“我们关系……挺僵的。”
两人在大学期间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两个人混的圈子都不同。
自己不仅从未正眼瞧过那个穷鬼，还时常冷嘲热讽他，嫉妒对方成绩总压自己一头。
邓金木皱起了眉头，“你们结过仇？”
“谈不上……”
“那有什么不能谈的？只要留了三分余地，就能撬出七分情面！”邓金木猛吸一口烟，焦躁地在客厅来回踱步。
这可能是让鲜优连锁起死回生的最快通道，只要拿下北山青销售权，不仅能扭亏为盈，更能从畅购嘴里虎口夺食，把市场份额翻上几番。
“这……”
“海西生鲜市场现在什么局面你比我清楚！”走到了邓金水的跟前，双眼逼视着他，“为了家族，为了企业，该弯腰时就得弯腰！”
“我……”邓金水心里泛起一抹苦涩，毕业后除了在同学群里吹吹牛，从来没跟对方联系过，这要怎么开口？
邓金木看出了他的犹豫，“有了钱才有面子，没钱我们什么都不是！听我的，你现在就想办法，公司的情况一刻也不能拖……”
“我试试！”邓金水这会脑子还有些混乱，拗不过老爸，拿出了手机。
打开微信，在搜索框里翻出秦峰的账号，简短地发了两个字过去：
“在吗？”
系统弹出提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