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一声持续的惨叫在房间中回荡。
林乐从持续的恐惧和挣扎中清醒过来,他的左手不停地颤抖,一把刀柄宽大的匕首正掉落在地上。
同时他的右手此时还紧紧地掐着自己的脖子,青筋凸起,骨骼嶙峋显露,让人毫不怀疑现在这只手就是一只杀人的手。
好在他的脖子上有合金支护,不至于让他真的把自己掐死,但五指上的指甲已经劈裂,正往外渗着鲜血。
不得不提的是,此时的林乐虽然不是全副武装,但安全帽、脖颈防护、护心镜以及身体各处动脉和关节的防护可谓是无微不至,这些东西看似杂乱,却恰是此时保护林乐的最佳物件。
方才他的“自杀”过程已经走到了用刀自残的地步,那个刀也是林修特意为他准备的,似乎就是为了触发蓝天公寓在林乐身上的第二个杀人条件,但林乐刚一握紧,一阵阵的强大电流就传递过来,直接让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松开刀柄。
随着刀柄的脱离,之前的幻觉像是潮水退去。
然后就是林乐现在全身各处的痛苦。
“太可怕了!”
林乐剧烈地喘息,伸手沿着安全帽和护目镜之间的空隙擦了擦汗。
在幻境里,他明明告诉自己那些扭曲的人、动物、灵异都是幻觉,可恐惧和身体的本能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让他迅速陷入挣扎的漩涡。
即便此时林乐清醒过来,他依旧忍不住怀疑自己:我真的能度过这个幻境,活下来吗?
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林乐看向门口,方才无法抵挡的恐惧让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撑不下来——他已经想要放弃,离开这里了。
“我试试门锁有没有坏,别我最后扛过去了,却最后把自己困死在这里……”
人一旦想要放弃某种坚持,借口就像天才的灵感一样挡都挡不住,但其实一个借口就够了。
林乐深吸一口气,他很犹豫、焦灼,他知道这样的选择是错误的:“但万一我挺不住,死在这里,连和爸妈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实在太遗憾了!”
这么想着,他脚步已经加快,一把握住了门把——转动……
嗯?
转动!
嗯嗯?
门把纹丝不动,像是焊在了门上。
然后门的右侧墙壁,一个长方形模块缓缓移动,出现了一个扫描设备,同时林修的声音响起:“林乐,你如果想要出去,需要通过瞳孔扫描,等确定了你的精神状态稳定才能打开房门。你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要试图破坏房门和墙壁,这是我特意定做的;也不要试图破坏扫描仪器,因为它一旦被毁了,你就彻底困死在了房中!”
林乐听得怒气翻涌,最后强压着自己的脾气,睁大眼睛,凑了过去——嘀,无效!
林乐觉得刚才的动作可能过于夸张,又眯了眯眼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把眼睛凑了过去——嘀,无效!
“草!”林乐一脚踹在墙上……随后痛苦地蹲下身子揉动脚尖。
“非法监禁,这是非法监禁!”
许是想到骂人也不被林修听到,林乐声音又委屈又痛苦。
“同归于尽,来来,同归于尽,我不信我出不去,谁能照顾你!”
林乐又突然癫狂起来,双手抓住脖颈的支护就要拆卸下来:“我……我……”
可他怎么努力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指和手臂关节,像是另有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取代了他的操控权限,林乐哪里还不清楚这是什么?
怕死!
“我就不信了,我一身防护,我意志坚定,那杀人幻境还能迷惑得了我!”
“嘭”,林乐突然锤了一下墙壁,以表示自己的决心,只是在将要触碰到墙壁的时候,他手上的力道收了一半——右脚大拇指还在隐隐作痛,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连续跌倒两次!
“咕噜噜”,肚子上的声响给了林乐很好的台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先吃一口,其他的一会儿再考虑。”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林乐“闭关”的房子里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经历痛呼、咒骂、撞墙和安静。
在此间期间,林乐终于发现,林修留下来的匕首不仅在握住的时候会产生电流,而且刃口没有开锋,甚至这个匕首本身就是伸缩刀。
有一次林乐在幻境中连续捅了自己十几刀,直到情绪崩溃,都没有一点伤痕。
当然,那次崩溃也险些让林乐彻底疯掉。
“假的,都是假的,这房间是假的,蓝天公寓的灵异是假的,我之前的经历是假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就连我也是假的!都是假的,呵呵!”
林乐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一幕幕的记忆在他的眼前浮现,他像是逆着行走在记忆的长河,然后又不断地否定:“假的,上学的经历时假的。”
“假的,周围的人也是假的!”
林乐看到记忆里所有的人都突然转头看向他,对着他笑,有扭曲,有恶意,有善良中隐藏的不怀好意……
“假的,青青、小白、赵姑娘,都是假的!”
这是林乐不同年龄阶段暗恋的女神……
“假的,刀法是假的,林修也是假的!”
林乐看见年幼的他一脸兴奋地找到满脸阴沉的林修,要传授他自己在梦里悟到的刀法……
“假的,我也是假的!”
年幼的林乐看到女同学被其他同学欺负,跑过去挑衅,引开那些人——那是他忘却的勇气和智慧……
“咦?”
林乐还要再往前走,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是个不错的苗子!”
林乐忍不住驻足看去:那是七岁的他,他正在奔跑,想要甩开后面追着他的同学,再远处是呆呆地看着他的女同学。
而就在那声音响起之后,本来灰白的记忆渐渐被色彩填充,彻底清晰起来,而同一时间,这段记忆被凝固成了一卷画。
七岁的林乐最前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
随即,一段本应该消逝的记忆突然涌入林乐的脑海。
与此同时,画中七岁的林乐也一跃而起,化作青烟钻入林乐的眉心,就好像十五年前那点出来的一指正中十五年后林乐的眉心。
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出现在林乐的脑海意识之中:“不求外道,不动初心,斩我——破!”
一道白光亮起,像是瞬间斩开了笼罩在林乐头顶的乌云,随即迅速扩大,扫荡寰宇。
林乐只觉得头脑一轻,再一回神——他重新出现在了“闭关”的房屋之中。
此时的他正蹲在地上,抓起一团本根同源的排泄物,刚凑到自己的眼前……
“啪”。
一副骨肉相残的画面——强势的一方把弱势的一方甩到了墙上,溅出斑斑点点。
林乐赶紧找水冲洗,但哪里还有水?
这里只有瓶瓶袋袋的墙上同胞——林乐早就断水断粮了!
林修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准备的那么充分,林乐却一直堪不破幻境和恐惧,险些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好在林乐清醒的早,没有走到再循环的路上。
此时的林乐虽然腹中空空,却感觉状态从没有这么好过。
“我应该可以了!”
不用再等待下一次幻境的到来,林乐自信自己已经摆脱了蓝天公寓的影响。
“《斩我》、《七杀》,原来我小时候竟然有过这样的奇遇,我硬要教给林修的刀法也不是梦里悟到的!
呵呵,如果不是这世界变了,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那种奇人眼里的天才!”
怀着对过去虚度光阴的复杂心情,林乐把眼睛重新对上了瞳孔扫描仪器——嘀,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