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
据说没有说出口就落空的愿望,会一直下坠,永远落不到底,在后世之人抬头看月亮时,流过他们的心。
在滨海市,张伟还去拜访了路山彦的后人。
路家自路山彦以后,有不少族人为国捐躯,战争时期在深山中坚持与脚盆鸡战斗。
路家这一代有两兄弟,一个是加入了秘党、常年在外踪迹隐秘的路麟城,另一个是毕业后当公务员的路谷城。
路谷城的龙血稀薄,没能觉醒黄金瞳,看上去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文科男的模样。
如今他还单着身,听说在长辈的安排下,正在和一个银行上班的女孩子相亲。
过完年,张伟去了一趟川西,在荒无人烟的高山草原飞行了两天,来到一处雪线边缘的村落。
村落规模很小,周围的草场牛羊成群,有着膀大腰圆的守卫。
见到张伟的时候,守卫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因为已经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人来过这里。上一次有人来,还是他老爹在世的时候,一个姓张的男人来这里见他们家族的首领。
然后,一支由混血种组成的队伍便出了夔关。
在听到张伟报上姓名后,他立刻意识到是位贵客,连忙把他请进村。
村里的村民大多都有纹身,手臂或脖子上露出似鸟的图案纹路。
在一间会客室喝一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等待了十几分钟后,一个黑色长发的女子,穿着大红的藏袍,走了进来。
“又见面了,张先生。已经有五十五年了吧?”女子与他轻轻拥抱。
“是啊,五十五年了,你也一样没有变化。”
眼前这女子,赫然是当年和张伟一同前往卡塞尔庄园的死侍,鬼雀。
如今回想起来,已经是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他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一百多岁的人,遗忘的火山灰不断落在身上,但没有将他们掩埋。那是灰色的、不会融化的雪。
“你跑哪里去了?不会是被鹰国人俘虏了吧?”
“没,被龙王俘虏了。另一个风王,奥丁。”
张伟问了下她对于自己的记忆。
比乔薇妮的回忆更加具体一些,鬼雀说当初在围攻卡塞尔庄园的行动,张伟救了她,两人幸存下来,然后逃亡毛熊国,十月风暴后辗转回国。
只是没有那段张伟在秘党当薪水小偷的记忆。
看上去奥丁的记忆修改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而是能省事就省事。
“我的记忆,被什么东西影响吗?”鬼雀看到张伟的神情,敏锐地意识到了有事情发生。
“是奥丁做的。其实我们没有逃离德国,因为我临阵反水了,然后和秘党合作,是狮心会骨干。
“奥丁把我改造成了一具战斗傀儡,抹除了我的那段经历,用另外一个来自罗马尼亚的傀儡来替换。”
鬼雀担忧道:“那你现在?”
“换上我本来的名字重新开始。我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伱这边。有些事要麻烦你。”
“不管真正的记忆是怎样,都是你把我带出卡塞尔庄园的,所以从那时候起,就没有麻烦不麻烦的了。五十五年前百万川兔跟你出夔门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
张伟把张炽生和张风间两人交给鬼雀抚养,因为他和乔薇妮并没有太多精力来去照顾三个孩子。
同时,他拜托鬼雀采购一批杜宾犬,保鲜库,抽了很多自己的血,按照黑天鹅港研究资料里的方法来培育地狱犬。
大地与山的龙血和地狱犬相契合,这大概也是有依据的,因为不管是北欧神话还是希腊神话里,冥界之神、死神边上都有一只地狱犬,而冥王、死神正是大地与山之王的一个称号。
零号说张伟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保命,他深以为然。
三十六计,走为上,教员都是认可的。
在敌我力量悬殊的不利形势下,采取有计划的主动撤退,避开强敌,再寻战机,是最适合的办法。
面对一只谋划了千年,而且从未有被击杀记录的龙王,谁都没有百战百胜的把握,“走”并非怯懦的表现,也不是英雄末路时不得已采取的权宜之计,而是通过主动退却,进行战略转移,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
就这样,时光荏苒,到了1993年,小梨衣三岁了。
在参观动物园时,她哇哇哇地开口说出了第一个词:“Kuma!”
这一年,张伟喜欢听的摇滚乐队Beyond,主唱黄家驹逝世,年仅31岁。像是象征着最后一段光辉岁月的完结。
这一年,他在地下室里把贝希摩斯三分之一的尸骨炖出一大锅汤。因为已经化茧的关系,尸骨中并不含有海洋与水的力量,但是其生命能量十分旺盛。
这一年,张伟的大地与山之血统受到了某种感召。
通常来说,龙王拥有向自己的族裔发出召唤的能力,血统越高,受到的召唤越强。
这种召唤可能是无意识的呼唤,像是闲的时候隔空唠唠嗑。但更多时候,它代表着集结的信号,宣战,或者守卫。
乔薇妮并没有接收到任何感召,她现在的血统还没有到达次代种的程度。
于是他以出差为理由,把张梨衣寄在苏家,拜托苏爸苏妈照顾,然后跟乔薇妮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途。
驾驶一辆泥头车,一路向北。
泥头车是由鬼雀倾情赞助,用帆布遮盖起来的货箱里,装着多挺捷格加廖夫轻机枪、反坦克火箭筒、波波沙等,配备水银弹药,并且枪械都经过了炼金处理,不会被金属类的言灵影响。
这些武器都是当初张伟从破冰船上缴获来的,有不少是二战时期的老古董,主打的就是结实耐造。
除此之外,还有两笼子的地狱犬,一共十只。这是在鬼雀的村子培养出的第一批地狱犬,其中的狗王比较特殊,平时是普通杜宾犬的造型,激发龙血后,会长出锋利的骨刺、骨角,燃烧高温火焰,如同恶魔之犬。狗王被张伟起名黑鲁加。
他不清楚这次血统感召代表什么,但是和龙王的会面,除了枪炮刀剑,难道还带上面包饮料吗?这又不是野炊。
一路颠簸,泥头车开到了京城郊区。
面前是被围起来的地铁工地,大型工程机械正在施工,隆隆的轰鸣声中,地面以下传来某种龙血生物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