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不会就是指的……”
露西瞧了一眼那只可怖的手臂,如遭雷击般浑身战栗,踉跄着后退半步,差点掉进海里。
不知是因为夜深露重还是因为恐惧,她的眉眼间浮现出水渍,顺着鼻尖汩汩流下。
康纳眯起双眼,鹰隼般审视了一眼**的手臂,又转而将目光投向身后,说道。
“能看见了,迦尔纳岛。”
众人各自背靠着船舷循声望去。
那是一座孤独而诡异的小岛,黑色巨礁突兀刺破海面。
峰峦如同巨兽脊背,岛屿最高处已然刺上天空,云朵似乎在恐惧着什么,以长条状环绕在岛屿四周。
海浪拍打着岛屿西处的礁石,发出低沉呜咽。
迦尔纳岛,在拒绝一切。
“那个……大叔,我想问一下……”
露西慌忙回头,却发出一声刺耳惊叫。
“嗳???!!!”
原本站立在身边的大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视线里,只留下空荡荡的船舱,与一望无际的墨色海洋。
“掉下去了?”
康纳惊疑不定道。
六尾和哈比立刻分别从船头和船尾跳了下去,双双扎猛子翻进浪涛。
海浪声在空中飘荡,几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没有。”
哈比从海浪里探出头来,说道。
“恩呜恩呜——!”
六尾远远地望了一眼哈比,头顶的毛发湿漉漉耷拉在额头上,对着康纳摇了摇脑袋。
“还是先靠近岛屿再说吧。”
康纳惴惴不安,与露西交换了个眼神,说道。
他卷起裤腿踏入海中,如同划桨般奋力向前推动小船。
六尾和哈比则在船后吭哧吭哧地推着,水花撞上船舷,又反溅回来。
眼看着距离岛屿不过一两百米的距离,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气泡。
“轰隆!”
根本就是平地一声雷,毫无征兆的一声闷响,一道十余米高的巨浪拔地而起,如同一堵黑色水墙般朝众人劈头盖脸砸来。
“呀啊——!!!巨浪?!!!”
露西的惊叫尚未落地,小船已被掀上浪尾,船舷的角度越来越大,向着浪尖冲去。
“他妈的!?压根连风都没有!怎么有这么大的浪?”
康纳下意识一句国粹,被重力压在后侧船舷上,五官痛苦扭曲,昂头惊叫道。
身体完全是本能地在向后蛄蛹,差点慌不择路掉进海里。
众人立刻乱作一团。
“我们要被吞没了!!!”
“哈比,你赶紧带着船飞起来啊!”
“怎么可能啊!!!”
“完蛋了,快给把绳子解开啊!!!”
“呕——呕——!”
康纳压根来不及主动思考,心中鼓点大作,猛吸一口气,大脑不自觉飞转起来。
他一把将六尾抱在怀里,用手心堵住它的鼻子,在巨浪袭来的刹那,顺势向后一翻入水,如泥鳅般钻入船底蜷缩成团。
旋涡已经将天地扭转,混沌与汹涌,即刻充斥着整个空间。
康纳一动不动,只觉得自己身似浮萍,又仿佛一颗掉进海洋中的绿豆,只能全身肌肉紧绷,将六尾拥进腰腹,拼尽全力维持身形,抵御着大海的怒吼。
康纳五官拧在一起,只觉得口腔里传来苦咸,回身一看,美纳斯在自己背后苦苦支撑,护住他和六尾。
待巨浪过后,小船早已被掀得无影无踪。
海面很快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借着美纳斯的力量,一人两宝迅速上浮。
“呼哈——!”
康纳从海平面中探出头来,剧烈咳嗽几声,吐出咸涩的海水,又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着来自肺部的痉挛。
“哪怕人类有了魔法,在自然面前——咳咳——呼,还是孱弱的不行啊——”
康纳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将六尾举出海平面,就连手臂都因用力过度而在微微颤抖。
“这样,六尾,你先上岸,我和美纳斯去救大家。”
康纳瞧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沙滩,确定了一下伙伴们的落点,回身对着美纳斯点点头,又凑近六尾耳边,说道。
“呜咦呜咦!”
六尾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它只是坚定地叫了一声,就立刻跳进海里,大尾巴倾力一鞭,向着岸边,半刨半游过去。
康纳紧紧抱住美纳斯的尾巴,再次钻向海底。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康纳负责在浑浊的海水中寻找伙伴们的身影,美纳斯则在六尾和康纳之间来回穿梭,拖着伤员反复运送。
六尾也没闲着,它游到美纳斯身边,一口咬住露西的衣领,四只爪子在沙土上犁出沟壑,鼻头都皱了起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揪上岸边。
紧接着,格雷,纳兹,都被陆续救上了岸。
三人已经晕了过去,不过好在呼吸还算平稳。
康纳喘着粗气,已经累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直接躺在沙滩上,身体伸展成一个“大”字。
他翻转手臂,无力地抓了一把沙土,就连触觉也充满了磨砂质感,一切都模糊到有些不真实。
望着漆黑一片、仿若巨大幕布般的天空,只觉得无尽的疲惫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侵蚀着他的意识。
很快,康纳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太阳高悬在东方的天空,阳光将沙滩染上金色。
露西从睡梦中悠悠苏醒,只觉脑袋还有些昏沉。
“这里是……”
她迷迷糊糊从地上匍匐爬起,向四周望去。
周边已经满目疮痍,小船碎裂到看不出原型,纳兹、哈比和康纳四仰八叉躺着,格雷则趴在沙滩上,手背折在身后。
几人睡得很是安稳。
不过,美纳斯似乎已经不见踪影。
“呜咦呜咦~”
六尾一路小跑过来,仰头看着露西,伸手推了推身边堆起来的五颜六色的野果子。
露西惊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野果,又笑着将六尾抱起,揉搓着它脑袋上的毛发,笑道。
“啊,这是你采的吗?真是辛苦了,你可真是超级厉害啊。”
她猛然间想起什么,抱着六尾缓缓走向熟睡的康纳身边。
低头看着那张在睡梦中依旧蹙起眉头的脸,欣慰地继续说道。
“跟你的搭档一样厉害呢。”
“嗷嗷!!我们到了吗?迦尔纳岛?”
纳兹几乎是弹射起身,活脱脱一只看到食物的火蜥蜴。
“我记得,康纳他……”
格雷从地上慢慢爬起,双眼一睁一闭,嘴里“嘶”了一声,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没错,是康纳救了我们。”
露西赶忙招呼着几人。
三人在一起,绕成一个圈,一人拿起一枚野果,围坐在康纳身边,一副小学生春游开篝火晚会的态势。
哈比则是抱起一枚野果,飞向天空,不断朝周围张望寻找着什么。
“真是想不到,他还真是厉害,脑子简直转的飞快,就连绳子也拆下来了。”
格雷松了松肩膀,咬了一口野果,脸上满是惊讶,说道。
六尾将一枚野果推到康纳嘴边,指了指果实,又瞧了瞧露西。
“呜咦……”
“啊——你是想让我喂给他吗?不可以哦,康纳肯定喝了不少海水,现在最重要的是喂给他淡水才行。”
露西一边笑着,一边将六尾抱在胸前,喂给它一口果实,汁水四溢,顺着六尾的嘴角流淌下来,滴落在露西膝盖上。
“好!”
纳兹一口吞下野果,连核都没吐,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轻轻将康纳抱起,扛在肩上,一拳撑地,缓缓起身,继续道。
“既然这样的话,就先去找委托人,肯定能找到淡水,就先让康纳休息一会吧。”
露西和纳兹心照不宣互相瞧了一眼,很是默契。
格雷却一边起身,语气令人捉摸不定,说道。
“等等,你们还没有忘记我的任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