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死了？”贾诩报来的消息，令刘辩大吃一惊。
“没错，已经确认了。”贾诩看着手中的密报一脸苦笑。
“据说是因为韩馥克扣公孙瓒的军粮，公孙瓒一怒之下写了封信去要粮，引起韩馥大怒。”
“然后两者起了冲突，公孙瓒派遣的军士当场捅死了韩馥，人证、物证俱在。”
“袁绍准备广发檄文，为韩馥复仇，讨伐公孙瓒。”
“人证？物证？”刘辩疑惑地问。
“刺杀韩馥的军士身穿白马义从服装，而且经多方确认，确实是白马义从的一员，当场被乱刀分尸了。”
“物证就是公孙瓒写给韩馥的亲笔信，信中满是威胁之语……”
说到这里，贾诩也是很无奈。
人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不管是杀人灭口还是其他原因，都已经无法追查了。
所以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公孙瓒干的，这口锅他背定了。
“现在的问题是，救不救他？”贾诩冷静地说，“他还在准备两天后的决战呢。”
不得不说，安排贾诩搞情报工作，绝对算是知人善任，他打造的情报系统绝对是当世第一。
韩馥死后才三天这边就接到了情报，而这种大事，距离邺城不到百里的公孙瓒此刻却一无所知。
“将公孙瓒到了冀州之后的所有消息资料全部调出来，另外，通知大家过来商量一下。”
刘辩对这个消息不置可否，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公孙瓒确实性格暴躁，没有城府。
如果说他把韩馥骂一顿这个刘辩相信，可是你说他安排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当面杀死韩馥，这实在是太扯了一点。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么干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今天刚好是休沐日，大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都被刘辩抓了回来。
其他人都还算正常，只有郭嘉睡眼惺忪，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据说他是被从青楼里拖回来的……
“来吧，讨论一下。”刘辩示意贾诩将详细情报和调出来的资料放在桌上，示意大家一起看看。
当典韦和许褚也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时，被挤了一个趔趄的孙策怒了：
“你们两个挤什么，认识字吗？凑什么热闹。”
典韦和许褚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很有默契地同时出手，一人抓住孙策一条胳膊，直接向厅外拽去。
韩当等人连忙跟了上去，甘宁和太史慈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一脸兴奋之色。
“行了，子龙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刘辩对此也无可奈何，不由得瞥了贾诩一眼，动脑子的事，叫这群武将回来干什么。
这段时间，没什么征伐之事，基本上每天都有一套固定流程。
首先是孙策挑衅典韦或许褚，然后孙策被追打，韩当诸将上去帮忙，一起被追打。
接下来就是甘宁和太史慈手痒，忍不住加入进去围殴被孙策挑衅的那个。
最后就是典韦和许褚两人中剩下的一个人，看不过去，见义勇为，加入战团。
总而言之，不管过程是怎样的，最后一定是一场大乱斗。
最终必有一方彻底躺下，混战才能结束。
据说到现在为止，典韦和许褚二人对八人居然还保持了六成的胜率。
即便是这样，孙策依然乐此不疲，越战越勇，听说最近已经萌生了转修炼体之路的想法。
“主公，你看这些地方。”
荀彧的话将刘辩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他在众多的情报中，挑选了一些，单独摘了出来。
“嗯？”荀彧挑出来的这些情报，都是一些小事。
单独来看，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只是一些小人物，低层官吏的一些工作失误。
但是将这些小事和眼前的状况串联在一起的时候，一条完整的链条跃然于纸上。
刘辩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自认已经对世家非常警惕和小心了，但是看到这些的时候，还是心中发毛。
这些小事，一点一滴地，巧妙地将公孙瓒和韩馥之间的矛盾一点点地扩大，而两人却毫不自知。
这就是袁家的手段，整个冀州，不知道有多少各级官员是他们伸出去的触须。
这些触须伸到了整个冀州行政体系的各个角落，平时没有任何异常，一旦发动，那真是防不胜防。
看到了这些，刘辩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韩馥会因为荀谌一番话就拱手让出冀州。
就算他拥有谋臣如沮授，猛将如张郃、高览，在这张网中，依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那么荀家呢？刘辩不由得心中一动，看向荀彧。
这种世家手段，如果没有荀彧替自己指出来，恐怕自己也很难看得出来。
贾诩的智商绝对够用，他不就没有察觉出来吗，这就是寒门和世家的区别吧。
荀彧坦然迎接刘辩的目光，眼中一片平静。
荀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刘辩做出了这个判断，不过，还是尽快将基层官员换掉吧！
虽然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是也不能拿基业开玩笑，防微杜渐还是应该要做的。
现在事实很清楚了，毋庸置疑，这就是袁家的手笔。
那么，公孙瓒要不要救？
自然要救！
先不说双方有约在先，那就算是盟军，公孙瓒去冀州，也算是执行刘辩的战略规划。
这种情况下不救，其他将领会怎么想？
最重要的是，刘辩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冷血的枭雄。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改变了很多，但是总有些东西，是不愿丢掉的，也不能丢掉。
抛弃和放弃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心理上的闸门就会被打开，再也关不上。
慢慢地，就会变成一种习以为常的淡漠，再遇到同样的选择时，就会变得轻而易举。
那些曾被珍视的、坚守的，都可能在某个瞬间，轻易地被某些事裹挟而去。
每一次放弃的借口都看似合理，却不知在这一次次妥协中，自我正逐渐迷失。
曾经意气风发、对世界充满热望的灵魂，难逃被遗落在岁月深处，徒留满心怅惘与追悔的下场。
“我决定了，必须去救！”刘辩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开始讨论救援路线以及人选。”
一时间，议事厅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贾诩那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此刻泛起了层层涟漪，他微微垂下头，双手却不自觉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刘辩此刻的决定，对于他来说至关重要。
今天会放弃公孙瓒，那么某一天轮到他贾诩呢？
对他来说，自身的安全重于一切，如果今天刘辩选择了放弃，哪怕以刘辩所表现出来的惊才绝艳，他也会找机会离开。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几位同僚，亦是面露动容之色，有的微微点头，有的嘴唇轻抿，似都在压抑着内心的激荡。
“主公，蓟县距离东武城，需要走潞县，雍奴泽，沿着泉州渠直插易安，然后过武遂，穿弓高城，沿漳水南岸直插战场侧翼。”
“全程500余里，中间还要通过沼泽，所以……”
由于负责情报，所以这条路线，只有他最有发言权。
贾诩心中发誓，这是他此生最后一次试探刘辩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