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辛苦了,路上没出什么问题吧。”
甘宁脸上堆满关切隔着老远就向领头的运粮官高声喊道。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带着几分热络,几分真诚。
那运粮官骑在马上,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弄得微微一怔,随即满不在乎地随意回了一句:“能出什么问题?”
话语里透着浓浓的自信与懈怠,他晃了晃脑袋,又接着道:
“这些黄巾贼寇要是有能力绕到这里来,那就不是黄巾贼了!”
言罢,嘴角还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眼神里丝毫没有对甘宁这支队伍的半点怀疑。
在他看来,这群人身着自家军服,从大营方向而来,人数又少得可怜,根本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甘宁心中暗喜,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容可掬,大手一挥:“说得也是,这就回营吧!”
说罢,大大方方地带着手下,不紧不慢地跟在运粮队的身后,向着袁绍大营稳步走去。
一路上,运粮官的身份毫无破绽,手续一应俱全,自然是一路畅行无阻。
袁绍的士卒来自五湖四海,各方口音交织,面孔陌生,甘宁这百人队伍混在运粮队伍之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入了大营,喧嚣声、脚步声、器物碰撞声顿时交织成一片嘈杂之音。
“你们,将粮草卸下来,放好,动作快!”
军曹扯着嗓子,不耐烦地指挥着运粮队,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急切。
甘宁眼珠子一转,瞬间计上心来,他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
“忙了半夜,兄弟们都快饿死了!哪有力气干活,能不能先给弄点吃的,吃完了再干啊?”
运粮队的其他士卒见状,也跟着起哄,一时间叫嚷声此起彼伏。
“吃!你们就知道吃!”军曹没好气地瞪了甘宁一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手指向不远处:
“那边军帐里有晚上的剩饭剩菜,对付着吃点,赶紧把活干了!”
在军营里这种小小的起哄倒也常见,算不上违反军规。
大家都是当兵吃饷,军曹心里明白,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较真,况且此刻军粮已安全运达,他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下来。
“行了,兄弟,你也辛苦了半夜了,走,到我帐中休息休息。”
军曹转头看向运粮官,脸上的神色瞬间缓和,两人相视一笑,显然是相识已久的老熟人。
说罢,便自顾自地并肩离去,将甘宁一群人和运粮的军士们就这么随意地丢在了原地。
甘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
“老大,打探清楚了!”
都伯捧着一个大碗,猫着腰,像个做贼的耗子般,小心翼翼地凑近同样捧着碗蹲在地上大口嚼着食物的甘宁。
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兴奋,几分紧张,压低声音汇报道:
“这里不仅仅是袁绍军的粮仓,其他的军用物资也全部集中在这里。”
“行了,少废话!”
甘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情纠正手下的称呼问题,“找到桐油了没有?”
“找到了,在那个营帐里,和好多现成的火把放在一起。”
都伯忙不迭地用眼神示意着方向,眼神里透着些许得意。
军营之中,夜晚巡营乃是惯例,火把自是必备之物,这桐油与火把放置一处,倒也不足为奇。
甘宁心中暗忖,他曾在教材中读到,单纯的放火极易被谋士以天象之术化解,一场大雨便能将火势扑灭,前功尽弃。
唯有以桐油为引,方能确保火势燎原,即便大雨倾盆,也能照烧不误。
“很好,听我命令,按计划行事!”甘宁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向着军曹所在的营帐走去。
“计划?什么计划?”
都伯一愣,瞬间感觉有些懵,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疑惑,连忙追上去,扯了扯甘宁的衣角,小声问道。
自他们离开黄巾大营,一路行来,何曾有过什么详尽周全的计划?
在都伯眼中,自家老大向来是想到哪儿做到哪儿,随性而为。
“当然是先杀人,再放火!”甘宁猛地转过头,一巴掌拍在了都伯的脑袋上。
“这还用我说吗?长脑袋是干什么用的?”
“是,老大!”都伯脖子一缩,灰溜溜地去了。
片刻之后,甘宁看到手下们都端着碗开始分散开来,各自选好了目标,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一时间,营地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嘴巴,陷入了一片死寂。
甘宁手下这一百名身具内气的精英,出手狠辣凌厉。
普通士兵们在他们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连惨叫声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颓然倒地。
“动作快!将桐油浇在粮草上,然后点上火!”
都伯一边指挥着,一边拎起一桶桐油,亲自示范,向粮草上浇去。
不得不说,甘宁此番行动,运气好得近乎逆天。
这粮草重地,平日里不仅有军曹亲自看守,而且每半个时辰便会有士卒前来巡查,防卫不可谓不严密。
可谁能料到,竟有甘宁这般胆大包天之人,竟敢带着区区百人,就这么神色自若,闲庭信步一样闯了进来。
这般心理素质,着实令人惊叹,不知该赞他是胆大心细,还是该笑他神经大条。
偏巧不巧,他们抵达之时,上一班巡查的士卒刚刚离去,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相助。
当甘宁从营帐中出来之时,只见手下们还在忙碌地四处浇油,整个营地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桐油味。
“够了!再浇下去,味道都将人都引来了!点火!”
甘宁怒骂一声,他带头将手中早已备好的火把狠狠一丢,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粮草堆上。
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刹那间,火把如同纷飞的火雨,纷纷扬扬地落入粮草堆中。
一时间,熊熊烈焰仿若挣脱牢笼的猛兽,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火舌如同一条条饥饿贪婪的蟒蛇,疯狂地舔舐着一切。
浸染了桐油的粮草遇火即燃,“噼里啪啦”地作响,在高温下迅速变色、蜷曲。
滚滚浓烟直冲云霄,将半边天空都染得灰暗阴沉。
火势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煳味,热浪滚滚,逼得人难以靠近。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呼呼的风声与火焰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宛如鬼哭狼嚎。
四周的营帐也被殃及,帐幔被火苗轻易吞噬,而那些不幸被困在大火中的士兵,更是陷入了绝境。
他们惨叫着,呼喊着,在火海里疯狂地奔逃。
有的衣物已被火苗引燃,他们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双手徒劳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皮肉被烧焦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可火势太猛,这点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苗将自己吞噬。
有的被浓烟呛得涕泪横流,双眼紧闭。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无数钢针,肺腑如被灼烧般剧痛。脚步踉跄,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火中,身体渐渐蜷缩成一团。
“跟我来!”甘宁一声令下,百人小队组成一个整体,悄悄向袁绍的帅帐摸去。
烧了军粮,可以说此行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现在,他还想玩一把大的。
百人突入十万人的军阵斩杀敌军主帅,想想都令人激动不已。
而此时,典韦、许褚、管亥等人正围坐一团,一边天南海北地闲聊,一边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等着看甘宁的笑话。
在他们眼中,甘宁只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出去兜一圈自然就回来了。
“报,袁绍营中火光冲天!”一名士卒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大声喊着。
典韦、许褚、管亥等人听闻,瞬间跳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这小子还真有一套,我喜欢他!虎卫,集合,随我冲!”
许褚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边大笑着,一边带头向袁绍大营方向狂奔而去,身后的虎卫们紧紧跟随,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