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贾政得知东府的珍哥儿,抓住了旁支的一个族人贾珺,说他欲欺辱东府的小蓉大奶奶,要把他送到边疆立功赎罪。
而且前几天的时候,珍哥儿来府里,也说过贾珺到了镇北城后,会有宁国府以前的门生张百户照料。
说是看在族人的份上,既往不咎,再给贾珺一个小旗的官职,让他杀敌立功。
怎么这刘文炳会说贾珺是被送去了死囚营呢?
贾政仔细想想,越发觉得此事蹊跷。
贾政稳了稳心神说道:
“刘大人,您这话怕不是有些捕风捉影了,我贾家向来以和为贵,怎么会故意与族人为敌?”
刘文炳冷笑一声,不以为然的说道:
“存周公,有些事,纸终究包不住火。这贾珺能有今日,全靠他自己的命硬和本事。”
“他被送去北疆当死囚一事,在不少人那儿都有耳闻,任你们如何遮掩,还能堵得住天下之口吗?”
贾政强压着内心的慌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众人拱手道:“今日多谢诸位同僚的夸赞,我家中尚有些琐事,便先走一步了。”
言罢,贾政也顾不得众人的反应了,急匆匆地朝着荣国府的方向赶了回去。
......
荣国府,荣庆堂外。
鸳鸯捧着鎏金手炉站在廊下,望着院中落下的雪花出神。
正在院内扫雪的小丫鬟扭头看了鸳鸯一眼,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同是丫鬟,她们的地位和待遇远远不及鸳鸯。
鸳鸯姓金,全名金鸳鸯,生得极为标致。
身姿婀娜,蜂腰不盈一握,一张鸭蛋脸,肌肤胜雪,细腻得如同羊脂玉一般。
她的眼睛犹如一汪清泉,明亮而清澈,透着聪慧与灵动。
鸳鸯不仅生得美貌,行事更是妥帖。
在这荣国府中,她身为贾母的大丫头,平日里对贾母关怀备至,凡事都能想得周全,将贾母的饮食起居照料得无微不至。
就如同是贾母肚子里的蛔虫,总能在第一时间满足察觉贾母的种种需求。
因此,贾母对鸳鸯也是极为信任,平日里倚之若左右手,诸多重要事务都放心交予她去操办。
鸳鸯也从未让贾母失望过,她总能以出色的能力和巧妙的手段,将每一件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
府里府外的人,也都对鸳鸯敬重有加,皆因她为人正直,从不仗势欺人,对待下人宽和友善,遇到棘手之事,总能以巧妙的方式化解,在府中口碑颇佳。
就连琏二奶奶王熙凤,见到贾母身边的鸳鸯,也隐让三分,叫声“姐姐”,这些事情足以见得鸳鸯受到贾母的恩宠之重。
......
鸳鸯望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渐渐出神,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鸳鸯转身看去。
正见二老爷贾政披着玄色披风疾步而来,他眉间那道常年不散的川字纹此刻似乎也显得更深了。
“鸳鸯,母亲可是歇息了?”
贾政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焦灼。
就连解开披风的手指都微微发颤,玉带钩碰在屋内的紫檀木衣架上,发出了当啷的声响。
外间洒扫的婆子听到这声响声后缩了缩脖子,觉得大事不妙。
鸳鸯连忙垂首回禀道:“老爷,老太太在暖阁,刚饮了安神茶,要歇息呢。”
鸳鸯眼角余光瞥见了贾政腰间悬着的玉佩竟然歪斜着,一时间有些惊诧,衣冠不整,这在素来重礼数的二老爷身上实属罕见。
贾政微微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眉头紧锁道:“鸳鸯,你先下去吧,我找母亲有事商议。”
鸳鸯何等冰雪聪明,瞧贾政这副模样,心里便猜到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她乖巧地又行了一礼,转身迈着细碎的步子,去外面候着了。
见鸳鸯离开,那些正在打扫屋子的丫鬟婆子们,也都心知肚明,不敢再多逗留。
她们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悄无声息地跟着一同出去了。
眨眼间,屋子里面便一个下人都没有了,显得格外安静,安静得如同能听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
荣庆堂暖阁里,暖意融融。
暖阁中布置得极为温馨,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
四周摆放着精美的屏风,上面绘着山水花鸟,栩栩如生。
贾母半眯着眼睛,靠在榻上,正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察觉到有人走进来,贾母下意识地以为是自己最疼爱的宝玉放学归来,便轻声喊了一声:“宝玉回来啦。”
待她定睛一看,才发觉认错了人。
“是我,母亲。”
贾政轻手轻脚地走到贾母歇息的小榻边,微微躬身说道。
贾母听到声音,赶忙坐起身来,拿起旁边的老花眼镜戴上后,目光透过镜片,仔细地瞅着贾政,说道:
“政儿?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贾政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愈发严肃,说道:“母亲,儿子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
贾母听到后露出了一丝疑惑,刚想问是什么事情,就听到外面穿堂处骤然响起金铃般的笑声。
王熙凤扶着平儿的手疾步而来,石榴红裙裾在雪中翻飞如蝶:“老祖宗!天大的喜事!宫里来人传圣旨了!”
她发间金凤衔珠步摇乱颤,映着廊下灯笼晃出点点金光。
外面候着的丫鬟也都齐齐走了进来,嘴里不停地说着:“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
听到这突如起来的贺喜声,贾母的老花镜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贾政连忙蹲身去拾,却见自己母亲枯瘦的手悬在半空中,微微发颤。
这双手曾抚过贾代善的铠甲,抱过襁褓中的元春,不知抚摸过多少物件的双手,此刻却激动颤抖不停。
“二十年啊!”
贾母站了起来,嘴中呢喃着,浑浊的眼里迸出了异样的神采:“喜事,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啊,整整二十年...咱们府里没接过封爵的圣旨了!!!”
......
半个时辰前,身穿华丽锦衣的贾珍,站在宁荣街胡同里一所破败的宅子前。
贾珍看着青墙斑驳,破败不堪的院落露出了不屑的一笑,这贾珺父母双亡,家里穷的要死,那天晚上还敢出风头!
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让这贾珺来府里当一个随从,坏了自己那天的好事!
要不是贾珺!自己早就享受美人了!
贾珍越想越气,一脚踹在了身边的赖二身上。
赖二:“???”
我干啥了?怎么我啥也不干,也能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