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隐士早已死去，这一点燕子早就知道。
事实上，就在她第一次进入雨燕之塔的时候，老隐士刚死的灵魂就曾经一扇塔中门里显现过。
至于为何灵魂会在魔法传送塔中出现，老隐士没说，当时的燕子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判断。
按照记忆中的印象找到沼泽边缘那栋废弃已久的木屋，看着比之前更加破败，已然不可能再住人的房子，燕子更显悲伤。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不仅最珍视的养父母都在身边，自己还有了一位同样具有穿越之力的恋人。
而当在房屋后排矮林旁看到附近村民给老隐士搭建的简易墓地，跟老隐士清了清周围杂草后，燕子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拜别过老隐士，众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三叶草的叶柄，狭长之湖，塔恩米拉。
与其他湖泊相比，塔恩米拉湖这里不只是人烟稀少，完全就是荒无人烟。
不过考虑到本地人管这里叫“无底湖”，认为这里是被诅咒的，有湖精会把人拖下水淹死，还有被诅咒的古代遗迹，就知道为何这里如此清静。
额对了，现在这里还多了一个传说，冰面上的利爪幽灵，据说它锋利的爪子，曾经将来这里的人大卸八块，甚至直接将人手指完全切断，放任掉下湖泊用手抓住冰面的人被湖水吞噬。
当然，燕子和路远都知道这说的是谁。
“可惜了，现在是夏天，湖面还没有结冰。”燕子看着眼前被微风吹着波澜的湖水，有些遗憾地说道，“额，路，貌似我们还没去滑过冰，那个你会吗？”
“我只会旱冰。”路远摇了摇头，“小时候也想学来着，但是我父母觉得溜冰鞋上的冰刀太锋利危险。”
“哈哈，有时候你只会怕冰刀不够锋利，不够危险！”燕子意有所指道。
“不用那么锋利，只要能划断扒着冰面的混蛋的手指就够了，对吧？”路远则笑道。
“哈，没错！”
“你们，你们在说什么？”对当年在这湖面上发生过什么一无所知的另外三人，完全听不懂燕子和路远在说什么。
不过燕子却不打算再跟她们提起当年的那些事。
要知道当时，黑衣女巫还被幕后黑手那个男巫师捆在地牢里百般折磨，惨状比自己的遭遇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当时的白狼，额，白狼……
燕子回想起当初在塔中另外一道门里看到的，白狼在床上与一名黑短发绿眸女子扭打在一起，羞涩同时，不由狠狠瞪了自己老父亲一眼。
白狼是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知她抽什么风，下意识向路远望去。
路远能说什么？只得尴尬地摸着自己的鼻子，仿佛那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需要他研究。
倒是聪明如黑衣女巫，理了理思路，仿佛明白过来什么，不由也是狠狠瞪向了白狼。
“你们老瞪我做什么？”白狼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燕子张张嘴，不知如何开口，不过叶却给他翻了大白眼，问道，“听说芙琳吉拉薇歌被尼弗加德抓住了，怎么，你不去救一救老情人吗？”
“啊？”白狼怔怔发愣良久，才隐约明白过来两女之前瞪自己是什么意思，不由学着路远也摸起了鼻子。
“哼！”见他不敢开腔，叶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走到燕子身旁抓起她的胳膊，便向湖泊尽头那片砖石残堆走去。
艾拉一脸八卦地笑嘻嘻先跟上去，只留下两个男人相视苦笑。
不过在前后两声“你俩干嘛呢？”“快跟上！”中，两人也只得加快步伐向三女追去。
那一刻，路远和老猎魔人的关系，从来没有这么融洽过。
毋庸置疑，燕子当初在追兵威胁下逃到雨燕之塔的时候，女巫叶在冰冷血腥的地牢里受苦，白狼却在陶森特公国那位芙琳吉拉薇歌床上享乐。
对于这件事，眼子也好，女巫叶也好，都清楚。
而且他们也很清楚，当初是想利用燕子的女术士集会所，安排薇歌来做这件事的，为的就是延缓白狼找到燕子和黑衣女巫的时间，好让她们能先一步控制住燕子。
女术士的目的，是让燕子与北方王国某个国王生个王储，并借由预言，也就是上古之血之子可以拯救世界的那个预言，让燕子的孩子成为北方王国们合并之后的统一王国的国王。
当然，女术士们可不知道燕子同时也是南方帝国尼弗加德皇帝恩希尔的亲生女儿。
要不然啊，野心指不定还要烧多高。
可惜的是，这些谋划往往不是失败就是给人做了嫁衣。
策划这些想起来挺美，做起来总是出事的阴谋的女术士，名为菲力芭艾哈特。曾是瑞达尼亚王国的皇家魔法顾问。
至于现在嘛，如果不是在被瑞达尼亚国王的地牢里，大概就是在逃脱瑞达尼亚和尼弗加德双方搜捕的逃亡路上。
摇摇头，将记忆中女术士集会所中法师们现在的处境情况甩到脑后，路远又看了看身旁被戏称为“女术士打桩机”的老猎魔人，大概因为目光诡异，又被白狼狠狠瞪了回来。
好在“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决斗号角没再在这两人身上吹响，原因除了路远学乖了，及时移开目光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另一件事。
当燕子走到那片破砖残瓦堆积的碎石堆前时，一座宛如整块玄武岩雕刻成的尖塔宛若跨越过时空，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高耸黑塔的塔尖，闪烁着幻彩的极光光球，仿佛女神的眼睛，向众人注视而来。
燕子不是第一次见这座塔，所以她情绪相当稳定，除了握着养母的手，稍稍紧了一些。
同样拥有精灵血统并且沉溺在术法之路接近百年的女巫叶，虽然也有些激动，但要比常人好得多。
老父亲是个面瘫，口中说着惊叹的话，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而路远虽然第一次亲眼见这座塔，但毕竟曾在另一个魔法世界大杀四方过。
最后，树妖艾拉，那可是位女神来的，是位面的土元素神，这种小场面总不会没见过吧。
然而，问题还真就出在了那位女神身上。
当塔顶的极光照在众人身上时，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感受起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温暖，只有树妖艾拉，却是尖叫一声，直接化作橡木本体，向地面上扎下根须。
待下盘稳定之后，那棵一人高的橡树苗便冲天而起，越长越粗，越长越大，转瞬间便要赶上黑塔的高度。
不止如此，橡树一边狂长的同时，枝杈也开始凝聚成两棵手臂，一左一右便伸向极光，活像要去抠下那塔顶的极光女神的眼珠。
刚被艾拉叫声弄得有些失神的燕子，此刻看到橡树的动作，终于被惊得回过神来，立刻抽出长剑，开口喊了一声，“路远！”便立刻想瞬移上去。
然而不知是不是在魔法塔周围的缘故，燕子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使出瞬移，反而是塔顶的极光突然连续两次爆发。
与此同时，路远早已将背后的龙骨黑檀战弓卸了下来，抽出几根刃宽好似常见的箭支，对准天空便射了出去，轻易将两支树藤手臂连根斩断。
就在他继续搭箭上弦的同时，看到塔顶极光爆发，路远恍然大悟，赶忙冲燕子吼道，“燕子，你跟塔在共振！收敛你的气息！让塔消失！”
“啥？”燕子稍稍一愣，立刻明白过来。不过这种情况下，她又如何能静得下心来。
好在旁观者清，听明白大概的女术士叶也赶忙喊道，“燕子，你的空间！”
正因为无法静气而越来越狂燥的燕子猛然醒悟，伸手在塔壁上展开生活空间，转身便要往里冲。
见到这一幕的路远，一边不停往橡木新绕出来的枝藤手臂上射出宽刃箭，一边冲燕子喊道，“那里不行！你身上有信标！塔壁不能那样带着你走！换地面！”
不过他这话稍有些晚，刚说完，燕子便已经扎入了空间门中。
而后，整座高塔外表泛出一阵魔光涟漪，仿佛湖面中的倒影要被风吹散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然而那涟漪在高塔上游走一圈，黑塔身影只是稍稍模糊了下，复又凝实起来。
“我去找她！”见路远和女巫叶都是一脸焦急，缺乏远程手段，在当下没什么作用的白发猎魔人抬脚也往燕子消失的方向跑去。
结果他还没到，塔壁里的燕子又急急忙忙地跳了出来。
“我听到了！”
干一出来，燕子便冲路远挥挥手喊道，另一只手则向塔壁摆了摆，复又好似投掷什么东西般指向地面，也不管跑过来的老父亲一脚蹬空掉到地面里去，她自己也跳了进去。
片刻后，高塔之上的涟漪再次泛起，一阵模糊之后，那座玄武岩尖塔终于消失在众人眼前。
没了黑塔顶端的极光影响，参天橡树终于从那种狂暴失智状态中恢复了一丝清明，愕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橡木本体，又疑惑地看向路远，最终两眼一番，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