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写出一个作品对治疗个体的内心疾病是有帮助的。在写作的过程中,与其将作者的形象理解成生命的掌控者,倒不如将作者的形象理解成一个醉梦罗汉。醉梦罗汉是什么状态,其状态是奇特的,当他需要清醒的时候,睡梦伴随着他,这样他就不必去解决一些现状无法解决的问题,内心中不会产生任何焦虑;当他需要睡梦的时候,他又能清醒着,不会因为任何的问题而失去对问题的把控;总而言之,睡梦罗汉既控制着事情的发生过程,主导着事情的按自我意志的发生;同时又接受着因自我意志而改变了的现状,这种现状有时候会对自我意志产生极大的扰动,而这种问题就在于扰动本身,我们如何不愿意接受这种扰动,并且成为这种不愿意的牺牲品呢?睡梦罗汉就做的到,他无时无刻不像一个睡眠者一样,对必须要接受的抱着一种漠视的态度,没有人能够带给他扰动。他每次睁眼,都是对现状的接受,从而用自己的行为调整着事态的最好发生;而他每一次闭眼,都是对一种过去非理想状态的遗忘,这种遗忘,我认为对写作、对人生是非常有帮助的。
作品就是自己的人生,人说的话就是对待这个社会的方式和方法,写作毫无疑问能治疗这种疾病;而最好的方式方法并不是投降,也不是漠视、更不是争斗,这三种状态都无法真正地解决问题;在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事,这才是真正的方法论。中国古人非常赞美权变的思想方法,这种权变的思想正体现在睡梦罗汉身上。
当然,古典文学所描述的人物性格是丰富的,如果你没有见过这种人格,或者从来没有从自己的身上去寻找各种人格以及其将会去做的逻辑,你很难理解一个人。我们能从现实中、作品中、他人的作品、自己身上找到各种各样的主角和配角,让他们因为事情而彼此产生瓜葛和纠纷。对于这里面的每一个人来说,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不完美才会有故事;如果真的完美了,它岂不是把一切必然性都给占据了?所以,从某种层面上说,人性的善恶,如果从完美程度上来说,那都是不完美的;我们的善,并不是追求的完美,而是追求的内心和乐,在每种状况下,都追求到一种自然和乐的审美体验。在这种体验下,就有了相对的善,每一种条件下,都会带来和乐的标准;在僵死的条件下,自身也是一如平常;在贫穷或者富贵的处境下,也是一如平常;在飘飘欲仙的时刻,也有一颗平常心,可见这样的人格魅力才是中国人欣赏的人性善;我们不能用现实去衡量这些东西,我们应该用目的和追求来测度人性的善,所有的人都想追求人性善;因而这只是理想层面。
另外,在写作的环境中,我们会脱离某种显示状态的干扰,我们能时常的找到这种和乐的状态,于是,在这种审美体验中,我们就能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和乐;在这种环境下的享受可以消解掉我们任何的现实不快。庄子在山木中教导土地,要处于材与不才之间,正是这种道理。现实状况即使不利于我们,我们也要无时无刻找到一种让自己和乐的状态,这个状态不是要求别人去创造,改变,那是一种依赖,我们不要这种依赖,我们将调整自己去改造我们所需的生活,这既是一种实事求是的生活,又是一种独立自主的生活情态。
没有人不喜爱这样,在哪种和乐的状态下,就要只思考这种和乐的状态,就不要感受任何不快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写作时是可以治病的。从现实来看,没人是完美的,所以说,由现实而产生的心理疾病总是无法避免的。只有通过写作而治疗这种内心的心理疾病,人才能消解掉现实的不爽和苦难。
司马迁对现实的苦难说的是最好的,他认为圣贤发愤才会写出非常好的作品,这或许是出于他们对现实的不满把!像周文王被纣王囚禁了,周易的演化版本才会那么丰富,孔子困于陈地和蔡地,因为自己的不满,所以才能编排出春秋来。当然,这离不开他们的思考,但是,当他们有着这份困窘的时候,人类的那种独立自主的精神就被激发出来了,尽管人的粮食仍然需要依赖他人而能存在,但是,我认为,部分的依赖外物并不是过错,它只是独立自主地实现自己目的的方法。
写作,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如果没有深切的苦痛,所写出的作品,大多都像是无病呻吟,惹的人烦恼、不喜欢。只有同病相怜,才会真的江州司马青衫湿。
写作,也是治疗自己的病,我笔下的人物实际上都是自己的心病的真实写照,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说,不管从哪个配角身上,人都应该能找到一种属于全人类共有的一种苦恼;这些具备着苦恼的人,相遇之后,所碰撞出来产生的火花,产生的生命力是厚重的,是惹人喜欢和深思的。
写作,对于有天分的人,实际上所写的只是一种直觉,如果你越能用优美的语言描述这种直觉,你就瑜有天份;但对于心病难医的人,实际上写的却是自己切切时时感受的苦难,虽然无法整体化出来一种全人类的直觉,但是在某几种情感上却能描写的极为详细;我想这就是庄子所说的龙蛇之变、木燕之间吧。这种自由感、洒脱感、超脱感,确实能解决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问题,并实现一种深切的自由。将情感写的很清楚的人,当然很难找到解决这种情感的方法;将直觉写的很清楚的人,同时又难以对某一种特别的情感进行写作;可以说这就是每个人的限制了吧。
写豪放诗歌能治疗心气不足;写文章可以治疗焦虑和自扰;写小说,可以在小说之中找到一种对人生的态度;人人都在写作,就连写论文,也能治疗逻辑化、不够稳健的急躁病!写作就是在找到方法;而心理疾病就是一种矛盾无法平和;平和才是人生的最终目的。这是我长久以来的思考,希望能帮助到一些痛苦而不能避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