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要你的‘宝贝’被子啊——你就自个儿护好这条陈年臭被,把它当传家宝去吧!”
肖清气急败坏地大叫,“宝贝”二字化作炸药从嘴里爆破而出。
“对,就是传家宝,从哥哥手上传到妹妹那儿的那种。”肖澈用妹妹听不见的音量低声抱怨。
而他的自言自语完全被对面下一波的叫喊声盖过。“还——有——你看看这是什么?!!!”
肖清几乎把右手伸到了他面前,肖澈这才发现原来她拇指和食指间一直捏着一只变了色的袜子。
——没错,正是不知道多久前还穿在他左脚(还是右脚?)上的袜子。
另一只的下落他也不甚清楚,大概率是被他裹在一团衣服里塞进了衣柜……
“我、刚躺下、就、觉得、脑袋底下、硌得慌、很不舒服——”
不知道是因为气愤还是别的什么,肖清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
“掀开枕头一看、就从、底下、翻出来一只、臭袜子!”
“到底、把穿过的、脏袜子、往哪、里、放呢?!!!”
“伱这个——肮脏!邋遢!到无可救药的!猪一样的混蛋臭哥啊啊啊啊啊——!”
肖澈怔怔地望着妹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的第一反应是——不是,姐姐,你特么是豌豆公主啊?!!!枕头下面垫了一只袜子都能感觉到的吗?!!!
——忽地他视线被遮蔽,思绪也被打断,原来是肖清直接把袜子朝他当头扔来,狠狠打在他的鼻梁上。
她还小心翼翼地把碰过袜子的手,伸到皱起来的鼻子底下闻了一下,立马摆出一副快要吐出来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该死啊——”
“哥的脚臭味都传染到我手上了,沾得我满手都是!!!”
“可恶这味道会不会洗不掉啊——!都是哥这个混球的错!”
仿佛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似的,肖清从床铺上一跃而起,踩上穿反的拖鞋就往厕所里冲,留下一路“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
肖澈愤懑地从身下将袜子捡起,随手往妹妹看不到的床头柜里一塞,心道你不一直把它攥在手里,怎么会有味道呢?明明一脚踹下床去就好了,还不是你自个儿作的……!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持续了半晌才停下,他不禁怀疑妹妹是否用光了瓶中的洗手液,又把手上的皮洗脱下来几层。
随后肖清一脸不悦地踩着正过来的拖鞋走了回来。那只曾压过袜子的枕头,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砸到肖澈脸上。
“这个臭枕头我多看一眼都隔应,用哥的那个跟我换!”她颐指气使地下了命令。
肖澈揉了揉被她砸了两次的脸,口吻里带上了几分恶趣味。“哦——你是认真的吗?别怪我没警告过你,这个枕头可是我天天枕着的——”
“我可是从来不洗澡,头发里面全是跳蚤,头皮上榨出来的油可以炒一盘菜。”
“所以它在我脑袋长达十几天的亲密接触中,已经发酵得透透的了——”
“你要是想枕的话,后果自负。”
其实他昨天刚连头带身体一起洗了,这么说纯粹是为了恶心妹妹罢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干脆在床上躺倒,把后脑勺在枕头上蹭来蹭去,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哈哈哈哈哈哈,小样,跟我斗?你还早了那么两年呐!(某种程度上说,这也算是事实:因为肖清就是差不多比肖澈小两岁。)
肖澈满意地欣赏着妹妹扭曲成一团的五官,在心底发出阵阵猖狂的大笑。
作为回应,肖清直接二话不说从哥哥脑袋下把枕头抽出来,放到自己这边。
“虽然都很烂,但头的味道总比脚的味道好太多了!我就睡这个了。”
她单方面地下了判决。
这下轮到肖澈急眼了:“不是,床中间不是摆了好几个新枕头吗?你去睡它们啊!拿我的爱枕做甚!”
“老妹算我求求你了好吗,我这个人认枕头的,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个枕头,你让我换别的我可能睡不着觉啊!”
他想要夺回自己的枕头,又生怕动作太大的话,妹妹身上那件低领小衫会滑到不妙的地方……
于是他只能半支着身子僵在原地,就连默默问候一下她的祖宗十八代都做不到……
“那些枕头一看就不舒服,我不要。”肖清用鄙夷的眼神扫过那一排枕头,随即平躺在他那个上面。
“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老哥这种天大地大躺平最大的人,怎么可能不把家里最舒服的枕头自己用着,而是放它们在床底下落灰呢?”
“所以我就要你这个,哥睡不着也是自己活该啦,谁叫你乱丢袜子——下次就长记性了吧?”
肖清得意洋洋地弯起眼角。
肖澈满脸黑线地抽了两下嘴角,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当初刚到这里时,他的确是把所有枕头都翻出来,多方比对之后才挑出来两个最好的搁在床上。(只不过他从来只枕右边那个而已。)
“行吧行吧,老妹你开心就好。”他无奈地举手投降,决定随对方去了。
——毕竟“老妹你开心就好”,一直以来都是肖家遵循的第一要义。
而至于记性,那肯定是不会长的。待到妹妹走后,他肯定照丢不误。
眼见谈判以肖清的完全胜利落下帷幕,不甘不愿的肖澈也没什么话可说。两人就这样在“三八线”或“楚河汉界”两侧背对背躺下,一时间默默无言。
所以当身后的肖清轻轻发出声音的时候,肖澈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像这样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突然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
在她提醒下回忆起那段童年时光的肖澈,并没有给出答复——因为在搬到大房子前,与妹妹同床共枕的日子实在算不上美妙。
每天早上醒来,肖清都把四肢伸展到极限,身子呈一个“大”字形瘫在床上。而他只能在她四肢的空隙里夹缝求生,把躯干团成一个小小的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