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步向前,走近大门,抬手,触碰,轻轻一推便开。
大门向两旁,缓缓开启。
陈末特意多看一眼,又瞅瞅推门的左手,他可没用多少力气,但也没料到,这般容易。
刚刚用力间,感触像泡沫似的样子,轻飘飘,没实感。
可能吧……
这门有玄机,运作原理特别,但他也没那什么探究真识的劲头,所说强迫症使然,很想知道就是。
拆开看个究竟,不然心痒痒。
但怎么说,有时候探究真相,确实给他不少乐趣,纯属闲来无事为之。只不,现在,在强迫症和跟他密切相关的真相面前,也没几分可犹豫,还是那挠心的最终答案,毕竟,很有意思,不是……
毕竟,在更重要的事情前,他还是能分清楚轻重。
强迫症嘛,忍忍就过去……熬过去,等下次就好。
目光扫过大门,上面并没有,什么门牌之类,完全没有提示,这宏大建筑,居住的究竟是何存在。
或者说就是单纯摆设,存在着。
不知,完全无所线索。
跨越大门,比监狱高墙还封闭,压抑,扑面而来,一种禁锢,几乎深入骨髓地颤栗。
封锁的,或许不只自由,还有浩海般,繁星闪烁的思想。
眼前就是那座水池,直面正对的符石,一股沧桑孤寂的情绪,油然而生,似乎也能体会到,当和它有关的过往。
感同身受。
两旁残破,久经磨损的雕像,几尽不见人型,只剩大致模样,恍若悲伤人偶最后的暮歌。
无面雕像,控诉着世宇变迁,却无法留下悲伤的眼泪,化为悲愤地无鸣。
继续向前,陈末绕过水池,盯着那宏伟建筑,关闭的门扉。
许是直感作用,他仿佛知道,答案将在他开启大门那刻,揭晓。一切都将明晓。
走近,伸出双手,按在绯红木门上,轻轻用力,门扉缓缓向内,朝两旁打开。
里面黑暗一片,不见五指。
通往未知彼端由此开启。
陈末驻足观望,左看右看也能发现,里面隐藏什么,至少在外面看不出来。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抬脚,迈过门槛,走入,消失在门内无边,黑暗中。
些许答案一直都在,只是每个人都不曾想要知道。保持这绝对沉默,比答案更有信服力。
没从中知道些什么的,也不会再次显现。
……
大海,海风拂过。
广阔湛蓝的镜面,映射着,天空点点光辉,还有已世界另面的,所有景象。
每个,诞生在这里的生命,都是孤独的,而又幸运,在大海相衬中,只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微光。
至后,还之于大海。
一艘游轮,漂泊在层层叠叠,起伏交错的海面上。
似乎没有到暴风的季节,也未有什么海浪激流,但游轮周围海面,却躁动不已。
像诱惑的食物,在无时无刻挑拨它们心弦。
激荡的海水,簇拥着游轮,像侍奉它们的王,助力,推动其前进。
尽管周遭海水呼啸,狂躁,但游轮却异常平稳,不见丝毫颠簸。
游轮不大,也只百来米左右。从头走到尾,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甲班上,零零星星游荡着几个人,看像在巡逻。
船舱内最好的房间里,一位年轻女子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舒适大床上扑腾。
脸上表情宣示,她无所事事的模样。
头顶天花板,吊起的水晶灯,棱角分明,是完美的几何造物。散发光华闪耀,五彩斑斓。
在房间里折射,渲染每一块地方,显得梦幻无比。
光线并不强烈刺眼,也不会有污染的那般感觉,似乎处于缥缈状态,温柔和睦。身处这环境下,让人十分享受,舒服,自使让其身心放松。
如梦似境。
她在大床上扭来扭去,似乎无事可做,也是无聊极了。床很大,她这般折腾,却也没摔下去。
那般大小足五六米宽,长更甚。
在五彩晶灯点缀间,她的样貌更加动人。炫彩光韵,环绕在房间,美轮美奂,使之鬼神而泣。
突然,房门,传来敲击声。
悄然打破此刻宁静,梦幻的场景。
“咚咚……”声音很轻,仿佛怕打扰,屋内主人休息。
女子趴在枕头上,微昂起脑袋,有气无力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门处,轻轻敲击声骤停。
一道,突兀在房间里凝聚,显现的身影。
红色水渍在地板浮现,飘至空中,相融凝聚,汇聚漩涡,变成一个似茧状,包裹着红色的长椭圆。
“噗!”长茧破开,又化为水渍,淡红星星点点,飞舞,在空中散去。
身影在长茧中露出,那是个浑身遮掩在层灰雾里的家伙,模糊不清,像天然屏障,只知人形。
“……,快到目的地,做好准备……”声音含糊不清,并不在此世传响,恍惚间被思想所聆听。
大床上,女子坐起身,听闻,小嘴嘟囔着“怎么快就要到了吗,唔。”似乎还没玩够。
刚望向那道影子,后者似嘱咐,“做好你该做的。”就顷刻消失。
女子注目它消失的地方,摇摇头,转身起床准备更衣。鼓着腮帮子,俏脸上大写着丝丝怨言。
但那事情要重要得多,也不能够偷懒了。
此时她身上就套着件宽大睡袍,其余什么没穿。
走向一旁衣柜,打开,从中挑出一件。
褪去身上睡袍,暴露在空气中,玉体,似羊脂玉白洁无瑕。
从旁边小柜子挑出内衣。
所有衣物全扔在床上,她只伸手挥去,衣物自然出现在身上,包裹住那精致躯体。
一件连体长裙,裙摆分成三朵花瓣,点衬在身边。
到膝的长靴,凸显着她修长身高。上面镶嵌数颗闪亮宝石,闪烁着光芒。部分地方有护铠保护。
长裙上也有护铠组成,并不显累赘,别具风格。
长裙并无衣袖,露腋。一对护臂戴在藕臂上,白色,未知的丝线相交织成。
手腕和手肘关节,都有铠甲拼接保护,流线型,融为一体,独特的美感。
一头长发,已到腰肢。
她穿好衣服,便动身,准备出房门。
握住门把手时,突地一愣,想起什么似,又回身,在床头柜上一个小巧发卡拿上。
别在额上,右耳上的位置。
这才拧开房门,迈步而出。
最高层甲板,几个人聚在一起,坐做一桌。
有男有女。
却缺着一个空位。
“抱歉各位,来晚了。”声音传来,发声之人缓步走来。
女子走来,屈身说着抱歉。
她正对,圆桌那方,一个面部缠绕数道金属环似的男子,正低垂脑袋,似在假寐。那些似染上血红之色的,金属环包裹着他眼部,只留出嘴巴那半空隙。
只有左耳露出来。
闻之声音传来,抬头看向女子方向。
“嗯,开始吧。”
女子点点头,落座。
“那么我来简单阐述下,现在的情况,毕竟来时在座各位已经拿到资料,我就不在这过多说明。”
临座的男子站起身,快速说道着。
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男子没啥太大特点,短发,身稍稍奇怪点,风格迥异的衣服,就数右脸颊上一道血红色的印记,像道伤口。
他手一翻,掏出卷地图,铺在圆桌上。
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大大小小解注,密密麻麻。全由未知文字组成,尽管可以直接被理解。
“目的地就在前方,数公里处,目前可以得知摆在明面上的,已经可见那些个准备捡漏的怪胎们。这些闻着味就赶来的恶心虫子!”男子义愤填膺,顿了顿,“而我们的老对手,此时还未现身。”
“值得注意,在越靠近那片海域,能量反应越发怪异,数值上下浮动很大,基准参数无法校准。”
“库洛变值呈现原点趋势,且数值为零……”话语间有些许颤栗。
“什么!”男子左手方唯二的单马尾女子,刹时惊讶出声。掩着嘴,一脸不敢置信。
其余诸位也流露着惊讶、诧异,甚至惶恐的神情。
“这和,那彼时情况如也大差不差了,是吧。不,或许说是如出一辙。”最后落座的,长发女子出声。
她眼神格外坚定,环顾一周,“大家都应该知道这代表什么,难道我们不应该带着虔诚坚定的信念,迎接那方降临呢?!”
在座其余,没有谁正视她灼热的目光。
还是那,脸上缠着金属环的男子最先开口,语气平淡,“圣女,你莫不是激动过头了。以前那么远的事情已经发生,何况,谁能肯定现在情况和那时一般无二?谁肯定就一定会是……”他张了张嘴,最后的话却没说出口。
那被挡住的双目,似乎紧紧注视其口中的圣女,质问道。
“曾经那方存在,在始祖意外巧合下,和他达成连接,造就我们这些血脉的子孙后辈。但你也知道,从那时始祖就开始研究着方面的事情,加之那意外留下的产物,他就警告我们后人,远不止唯一的那种存在。”
他置于桌上的双手紧握,无声控诉着激动的心情。“我们,无法承担后果……”劝说。
圣女无言,沉默半响,她还是开口道,“我明白你们所担心,但这是必然的。我的直觉告诉我,受到召唤。”她环顾众人。
“抱歉,各位,这次是我要一意孤行。所以,就这么决定了。”
“改变计划,由原本的就近勘察变为接近源头,我们要尽快赶在其余势力前,一探究竟!”她语气坚定。
“何种原因?……你绝对疯了,完全不像你那时……稳重……”蒙眼男子低沉着,他沉默半晌,“这里你做主,我们听你的。唉。”最后无奈叹息。
四周众人皆是沉默不语,虽都不解,困惑,但还是点头回应,表示听从安排。
她默然点头,表示理解,而后示意短发男继续说明情况。
或许是在来汇报前,就提前一步知晓的情况,短发男子并没有对这事表示过多意外的情绪。已经惊讶过了,就没多大感觉,毕竟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事实。
虽然话语间丝丝地颤抖,无法隐藏。
他沉默良久,终憋出话来,表情严肃,语气极为低沉,“多余的,既然圣女大人已讲过,我也没什可说了。只是,各位,要注意。”
“这次情况十分严峻,已经算,可以称谓直面始祖他老人家当时的绝境了。”
“源头位置接近我方领海不足千米,不管何种状况都要调查清楚。如果可以明确,那是最好。”
言语一顿,他看着圆桌的诸位,“我们任务艰巨,没有退路了。然后……也没什么可说,那各位,祝你们好运,后续情况我会时时检测,通知你们。”
话毕,他深深地鞠上一躬,而后默默离去。
低沉地气氛弥漫,其余诸位皆无动作。
良久,是那位圣女起身,“没有强迫你们的意思。已经刻不容缓了,退一步便是无底深渊……我已退无可退……”声音渐小,却平稳没有一丝波动,淡淡地说出这个事实。眼神黯然。
转身离去,背影,在其余人眼中,逐渐灰暗,丧失色彩的画面,视线里远去,消失在拐角。
或许是太久地沉默,加之压抑他们心头的恐惧,那团阴云经久无法散去。这种宛如揭露伤疤地行径,已经让沉寂太久的他们,第一次刻上紧张地压迫感。
头上金属环缠绕的男子缓缓起身,目光随意地越过护栏,凝视蔚蓝,古井无波的海面。面上青蓝的海水向下便是步步迈入,漆黑无底洞中。
一言不发地从顶层下去,留下身后还面面相觑地几位。
“嗯,走呗,躲不掉的,我们没得选。”其中一个摇摇头,站起身,走向楼梯。其余各位互相对视,紧接都缓缓起身,紧随他一同离去。
顶层甲板上重新归于平静,至少清静了。
游艇后方,空荡开阔的底层甲板上,圣女和那蒙眼男子并肩而立。
两人眼前的海面,或许就像他们现在的心境。
注视着。
男子双手压在护栏上,身体前倾,“如果不是这出,应该还是挺好的风景。”没有回头,但声音回响。
圣女没有接话。
平静海面上,没有一丝海风,刮过,这海天一线间,似都安静得格外死寂。
放眼望去,整片海域,目光所及之地,皆是放眼到头。游轮,孤零零,处在这空旷的馅饼里。
都定格成一张画,无动于衷,似乎除了他们一行,便无活物。
轻轻偏头,圣女看着那几位走下楼梯,回过头,望着海面的目光,微微出神。
身畔蒙眼男摆弄着他头上缠绕的金属环,但眼睛也未从那片海域挪开。
忽然,转头瞅见,出神的圣女,伸手轻轻拍她肩膀。她身子一颤,缓缓看向蒙眼男,发现男子正注视着她,她对男子摇摇头。
“不必担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始终和你并肩一起,为你那迫不得已的原因。”男子露出的嘴角微微笑着,“放心去做吧。”
她仰视男子头上紧缠金属环,目光似透过其,与他遮掩的双目对视。
重重地点点头。
“嗯!”
一层甲板上,刚下来的其余几位,默不作声,待着四处张望,没有打扰。
“咳咳,”其中位男子轻轻咳嗽,“不好意思打断你们。圣女,我们该准备了。”
圣女两人看过来,其余几人已经调整好心态,整装待发。
“嗯,出发吧。没有时间犹豫,在意他们的陷阱了,只要赶在前面找到信号源,就是成功。”圣女语气坚定。
一行人赶向船舱底部,最开始做着汇报的短发男子在此等待他们。
他看着众人,“由于信号源在深海,及其他多种因素,我不是很建议诸位,只穿戴潜水服。我特地准备了小型潜艇,所以……”话语停顿,目光徘徊在众人间。
“上潜艇。一切准备好的吧。”圣女看着他,歪歪头,最后确认。
“只等诸位了。”回应。
“另外,请务必带上这个,”男子递出一个小盒子,双手捧到圣女身前。
“嗯。”点点头。
她接过盒子,收下,
男子接着递来几个背包,其余几人上前接过。
他目光抖动,“圣女,以及诸位,请务一定,必活着回来。”声音低沉。
“放心吧,站在这里的还没有这么弱。”蒙眼男子走过他身边,拍拍他肩膀。
比他略高些的身高,双目微垂,传递着一丝放心。
闭合的闸门开启,内是个小隔间,一行人走进,圣女回头,蒙眼男子轻笑,“归来,请大家聚个餐,可要完完整整回来,不然可没份呐。”
一行人都笑起来,欢快氛围弥漫。此时或许已能预料,这次或将要分别,但大家都还向往着活着的美好吧,而奋力挣扎。
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在这时已经清空。面对那必要的局面,悲伤毫无意义,不是。
他朝闸门内走去,进入,伸手拉上闸门,锁上。
隔着门,透过上面圆形玻璃窗,对面短发男子默默挥手。
狭小隔间里,通过些管道涌出白色的雾状气体,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
一阵机械齿轮交错的细微声响,而后,隔间另一边闸门忽地松动。“咔嚓”一声门微微开启一条缝隙,旁边的某位拉开门,率先走进,通向潜艇内部。
众人进入潜艇,内部广播响起短发男子声音,“这艘潜艇已经是自动驾驶,导航定位目的地,各位无需担心。”声音停顿。
“另外,圣女大人,长老会已同意你带上圣器,现在,就放置在核心室旁的房间内。”
“那,祝各位好运。”
广播回荡的声音骤然中止,潜艇内部瞬时又安静下来。
直到潜艇微微震动,是启航的先兆。周围响起一些轰动声响,透过金属层层传递,似乎已经经过削弱,只是犹如蚊子,环绕耳边的动静。
一阵剧烈晃动下,逐渐归于平稳。
潜艇正式从游轮上脱离,沉入海面,向着深海潜去。
此踏上无知开始。
一行人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做好充足的休息,以应对将到来危机。
“希望你没有骗我。”圣女端坐在房间内,轻声低喃。
或许源于各种因素,她最终不得不来到此处,但或者只是想知道那个答案,平复她的内心。
此前尚且不知晓,到这里一切都逐步明了。
这次临界事件,必然有背后人为操纵的迹象,至于找上自己的,是不是其中一员,善不可知。
只当真正接触开始,真实的伪装撕破起,那些为目的的爪子才会显露。
才是善恶,敌友区分的开始。
但不管怎样,无关她个人原由,家族需要一次胜利,也关乎那传说,已是箭在弦上,迫在眉睫。
无论有无这次临界,都需要活力,让沉寂已久的家族重新站起,只不过凑巧,两件事刚好扎堆撞到一起,罢。
正好,一起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