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局并非不能接受,而是在于打败路明非的人他从来没有听过。
路明非在星际争霸里的实力,就好比王重阳之于江湖武林。大家受邀来到华山论剑决出天下第一,台上几个大佬连着打了七天七夜,台下一群江湖好手被交手的余波震得睁不开眼,只能摇旗纳威。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天下第一的名号,必然会落在台上这几人头上时,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个新人小白,一手趋至化境的武功天下绝伦,逮着五大高手一通乱杀。
看着屏幕上“魔瞳”灰下去的头像,路明非关了游戏默默在心里复盘起来刚才的对局,对方对每一个兵卒的使用都精打细算到了极致,不多也不少。
在战略局势把控上也精准的吓人,每次自己的进攻都会被提前设伏,藏起来偷袭的小队也总在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被对方以手术刀般的精准切割消灭。
老实说路明非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和一台开了透视的机器对战,手上所有的筹码还没摆出来,对面就已经利用现有信息推断出你下一步要出什么牌。
精准到给人一种看透一切的即视感……
狠狠的打了个冷颤,路明非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一切的感觉,就跟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人指出自己没穿内裤一样。
再次打开聊天软件,“魔瞳”的头像还是灰的,这把对局的胜利对他来说轻易的好似拔起一根草,可在路明非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把备注改成了对方自我介绍的名字“陈墨瞳”,路明非又看了眼文学社的聊天群,一伙人聊着三四个话题。
有的约着毕业后要一起去旅行,要给十八岁的青春留下一笔鲜艳的色彩,也有的只是简单约着下个周末可以什么地方小聚。
文学社的几个核心人物不登场,大家就都在各聊各的。
‘也许再过几个月,高考结束了,这个群恐怕连像这样聊天的时候都不会有了。’
路明非关了游戏和聊天窗口,坐在位子上发起了呆,他实在没什么事可做啊。
大家都在忙着规划未来,高三结束就是人生的开始,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要做出比填志愿还要多的选择,才能完整的走完一生。
老师和路明非说“以你的成绩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去!”,可路明非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也许未来自己上一所出色的大学,像高中一样霸榜四年专业成绩第一?然后在学校里普通的认识几个朋友,谈上几场恋爱分分合合,等到毕业那天情侣们都得哭着抱着对方说毕业了“我们也要在一起”,三五年后自己又是孤身一人。
未来的事难以预料,但对自己有自知之明的人都会有个模糊的方向。
路明非从来不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他只是习惯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余下来的时间就用来自娱自乐,绝不会想着再怎么提升自己。
反正事情已经做到了自认为好的程度,问心无愧就行。
“……”
书桌上那张卡塞尔学院的信安静的躺在那,路明非瞥了眼就移开了目光,对于出国他暂时没有什么兴趣。
要是单纯只是想为了一张国外的文凭,他大可以去参照父母当年的路子,以公派留学生的身份拿到文凭。
而且在异国他乡生活肯定不如在老家舒服,不然老爸老妈怎么又会选择回国。作为八十年代出国留学的高材生,留在资本主义世界不说富贵滔天,十几年打拼后肯定也是精英阶层。
既然如此,那他还费这么大劲出国干什么。
路明非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拒绝这根卡塞尔学院不远万里递过来的橄榄枝,只是碍于上一辈的情面,当天收到信件就给人回复拒绝难免有些遭人上眼。
文学社的毕业聚会时间订在明天下午,路明非打算聚会结束后再上卡塞尔学院官网给出具体答复,隔了一天回复说明他是经过谨慎考虑后才选择拒绝,这样一来学院那边也不会伤了面子,只能感慨有缘无分。
世界上六七十亿人,芝加哥大学和卡塞尔学院的校友录不说上万,千八百人肯定有吧?自己不过是这千多号人中不算太显眼的一员,人家家大业大也不至于和我这个平头老百姓计较……
路明非展开卡纸,将上面的账号和密码抄录下来后,重新找了个信封将这封邀请函郑重收好。
这学校虽然去不了,但邀请函却可以留下来当个纪念,日后给儿孙看到也算是个可以吹牛逼的道具。
窗外阳光正好,阳光透过墙壁外的爬山虎和窗户,在屋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老人坐在书桌前神色漠然,略显削瘦的身材始终挺的笔直,他将桌面上的材料推向前方:“这一次你们的任务很关键,不仅承担着归纳以往经验的责任,还需要为后续工作找补费心思。
接下来的行动中,诺玛会给予你一级权限的帮助,情报方面你们直接和诺玛进行对接。”
长桌对面的身影点头应下,顺手拿起材料翻看起来,只是看了几页,年轻人眉毛挑起,询问道:“东方大区的候选人名单?”
“嗯,这次你们除了要完成‘夔门’计划的相应任务,还承担着面试候选人的临时外事权。”老人从身前的抽屉里摸出一根雪茄,不缓不慢的用工具掐去封口。
“人数相比去年有所减少,但是根据‘预言’给出的揭语来看,他们的血统等级都在B级以上。”
“这么高的评价?”年轻人笑了笑,他看着老人的眼睛,对方那淡金色的双瞳非人般的竖起。
面对这双有着能让血统浓度低于老人的混血种,感到精神震慑和血肉颤栗的龙瞳,年轻人却已经直视了数年,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如今的如沐春风:“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候选人全部拐跑了?”
“……”
老人没有回话,他只是将处理好的雪茄点燃,浓烈而霸道的烟雾被他吸入肺中,数秒后才缓缓吐出。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对面的年轻人身上,像是把除他之外的事物,都当做了可有可无的空气。
房间里烟雾逐渐弥漫,年轻人知道这是校长在下逐客令。他站起身来将材料带走,高大的身体在烟雾中带起风团,走到门口的时候,老人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陈墨瞳,你恨我吗?”
陈墨瞳的身子微微停顿,红色的长发撩过他的前额,看不清楚神色,他缓缓道:“我从来没有恨过,校长。”
年轻人跨步离开房间踏入夜色,老人在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漫长的寂静后,红色的火光亮起,数秒后缓缓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