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记录于时刻表上的列车穿梭在深夜里,披星戴月,前路畅通无阻。
路明非和芬格尔坐在橡木条桌的一侧,神情自若,他是卡塞尔学院新的A级,虽然是暂定的A级,那也比F级更加有底气面对教授。
“你对我们学院的了解有多少,龙族、混血种、复仇、战争。”古德里安背靠墙壁,身后是副被帆布遮起来的巨画,小老头戴着眼镜胡子花白,他双手放在条桌上神色认真。
“上来就放大招吗?”条桌对面的狗熊探出头来,把右手举过头顶仿佛课堂上的小学生:“不如先给我和我兄弟来杯咖啡,我们在火车站熬了好几天诶。”
“别打岔!”古德里安瞪了眼芬格尔,他对于这个学生始终带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情,曾经的A沦落到F,如今对方重读大四第四次,死活毕不了业的他浇灭了小老头心里的期盼,选择对他放任自流了。
“好,两杯咖啡。现在我们继续,在正式开始前,我们先签署一份保密协议。”教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厚度堪比书本的协议书,上面用混写的文字书满整篇,令人头晕目眩。
路明非随手翻了下,在其中几页发现还有纯粹的龙文篇章,想来那些拉丁文与英文混写的篇章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龙文的部分才是这本协议书真正能够起到作用的保障。
在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眼下这份协议多半是入学前的最后一道门关,迈过了这道坎他就是和卡塞尔学院一伙的了。
古德里安教授小心地收起文件,“作为一家在美国教育部注册的正规大学,卡塞尔学院一直致力于向有特殊才华的学生提供高质量的教育,并且推荐工作。我们的正常学制是四年,芬格尔这样学了八年还没毕业的是极少数。我校是古典的封闭式教育,所有学生必须住校,结业的时候,我们会颁发给你正式的学位证书,但是很遗憾,本校的学位证书可能不能帮你在其他大学找到对应的专业,所以如果你想读硕士或者博士,还是只能选择本校就读。”
“喂喂喂,这个时候就不要把我带上进行拉踩吧。”喝着咖啡的芬格尔发出抗议,但被另外两人选择了无视。
没了旁人干扰的教授立刻就进入了状态,路明非坐在位子上听古德里安说着人类与龙族的过去,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位教授的确有两把刷子,在讲故事方面的功力炉火纯青,枯燥的历史能被他说的引人入胜。
似乎是觉得光说还不够有说服力,古德里安教授从位子上站起来,伸手扯过背后墙壁上挂着的帆布。
“唰——”
教授身后的帆布揭开,那是一幅狰狞的油画,天空是铁青色与火焰的红光揉杂,大地上巨树连接天地,无数枯死的枝桠组成一张网抵在天空皲裂的破口上,树的脚下尸骸挤满荒原。
黑色的巨兽从骸骨中张开双翼飞扑向通天彻地的大树,布满锯齿的口中吐出滔天的黑焰,几欲舔舐着树的躯干。
路明非看着这幅画,只觉得脑海中传来一阵刺痛,无数幻影幻想争先恐后的从精神的深处钻出。
震天的钟声、倾倒的海浪、少年环抱死去的谁立于荒原之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仿佛藏着恶魔,要把万物弑尽。
‘XX……’
路明非坐在位子上泪水淌下,无名的悲意就这样冒了出来,画上是邪龙吞噬世界,可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最亲近的事物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从他心里剐出一道豁口,血淋淋的。
“你这是……产生灵视了?”古德里安大受震撼,仅凭一副掺杂着龙血绘出的古画就能产生灵视,这在他十几年的职教生涯中前所未闻。
小老头此刻对路明非的真实血统感到了好奇,资料上写着对方“暂定A级”,说不定血统比A级还要牛逼!
‘活祖宗啊!’
看着泪流满面的路明非,古德里安教授也要热泪盈眶了,因为没有意外的话路明非在未来四年就是他的学生,成为卡塞尔学院终生教授的机会就在眼前。
“孩子,这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古德里安教授想起来他还有学前辅导的职责,于是他弯着身子隔着长桌,用他那双大手按住路明非的肩膀,目光深沉。
“无论你从灵视中看到了什么,那都不过是根植于血脉深处遗传的景象,这些景象被万千年来无数人类二次渲染,早已经失去了最原本的模样。
灵视的根本,是源自你精神与肉体的同调,在二者达到某个平衡后受外界刺激,原本坚固的壳上开出一道裂缝,精神力发散牵引后形成的。”
路明非向教授要了张纸揩去脸上的泪水,那股悲意太过浓厚,令他从灵视状态退出后也难以打起精神来。
“谢谢教授,我想我对混血种与龙族的关系暂时了解到的信息足够多了,剩下的部分我想在学院的课程上逐步了解。”路明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那么低沉。
“好说好说。”古德里安教授连连点头,入学辅导的效果已经达到了,甚至超额完成,原先准备的那些东西也就不需要再拿出来了。
优秀的学员总能先一步达到他人的预期,古德里安看着少年的眼神简直满意极了,目光转动间某只正坐在位子上靠着墙壁打盹的狗熊映入眼帘,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小老头突然有些头痛,教授的评职虽然培养出优秀学员的功绩占大头,可手底下学生的平均成绩也不能太过难看。
一个有可能是S的学员,和创造历史新低的F级,两个人平均之后恐怕只有C或者D!
车厢里一个人打盹睡如死猪,一个人突然间开始唉声叹气像是在忧虑未来,路明非低着头气息低迷,好比刚考上重点大学后查出抑郁症,满身的忧郁。
他在想着灵视里所看见的画面,潜意识中路明非觉得那些画面似乎很重要。
‘少年的怀里抱着的是谁?’
路明非面色平静,胸口处的烙印烫的惊人,他极尽想象也无法看清画面里的人脸,只能依稀辨别出那是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衣服蜷缩成团,可怜的谁看了都觉得会感到心痛。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