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昂首挺胸的西风骑士,胸前的板甲绘有金色风纹,站在远处,满脸严肃地大声喊道:
“这段时间,所有路过往来的商人,都要例行检查,请配合。”
“怎么回事?”
罗伦一拉缰绳,聪慧的马儿就会意,缓缓停下来。
其中一名西风骑士对他有印象,也认识他身边的少女,皱了皱眉,冷声说道:
“劳伦斯家族的人心怀鬼胎,妄图趁着夜色,携带一批兵器进城,图谋不轨,主谋被立即捉捕,但也有漏网之鱼,需要戒严一段时间。”
劳伦斯家族?
那群家伙的恶名和贼心,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如今居然还敢带军械进蒙德城,难不成都是傻子吗?
罗伦心头一颤,他转过头,优菈雪白的脸上一片愕然。
她虽然早就脱离了家族,但属于劳伦斯血脉的桎梏,民众的偏见,依然没有摆脱掉,只是变淡了,这件事情一出.......
“清楚了,你检查吧。”
不由分说,罗伦拉着优菈的手,两人走下马车。
骑士颔首,掀开货车上的布,将袋中的古物全都倾倒出来,哗啦啦地堆在一起,看着这群破烂般的玩意,神色古怪:
“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沾满了尘土的破布、残杯,干枯藤条编织成的头冠,粗糙的石牌......
“收藏。”罗伦说。
“有人会收藏这种东西?”骑士还是有些疑惑。
“能从这些古董上看到岁月雕琢的痕迹,回顾过去,那些富豪绅士很喜欢。”
罗伦以商人的口吻,若有其事地说:“这是一种艺术。”
“走吧走吧。”骑士才没兴趣了解,挥了挥手,两人重新站回城门边两侧,给马车放行。
“我们先进城吧,”
罗伦注意到优菈的神色有些糟糕。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
罗伦牵动缰绳,两匹骏马眼神温顺,马尾一甩一甩地缓步拉着货车,跟着一同进城。
早晨的蒙德城沐浴在日光里,石阶铺成的街道,熠熠生辉,人流涌动。
一辆马车驶进城里,虽然是常见的事,但也让路人为之侧目,
目光一经注视过来,就能看到一位俊朗帅气的青年牵着马,旁边还走着一位漂亮的.......
劳伦斯家族的人。
很多蒙德城的居民已经记不清楚,是在哪间酒馆,或者哪座旅舍,在交谈时不经意听到关于她的描述,时间又是在多久以前,
但因为她有着相当醒目的,淡蓝偏白的非主流发色,所以一看见,还是能想起她是谁。
理性和经验告诉他们,要远离劳伦斯的族人,否则那些骨子里自视甚高的旧贵族,可能情绪一动,就驾着马车,朝路人碾来了。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
两人牵着马,是在走路。
这并非重点,真正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半年来,两人作为冒险家大量接取委托,每日流窜在蒙德的大街小巷里,那位办事效率奇高、模样俊美清秀的青年,一直温和地阐述着一件事:
在刚懂事的年龄,少女就决意脱离了腐朽的旧贵族,独自在外求生,孑然独立。
而且,也偶尔会有骑士团中的人,在喷泉广场为她出声,形象才一点点好起来。
而这稍微有一些好转的印象,在数日前,劳伦斯家族闹出的大事影响下,变得脆弱不堪,人们对劳伦斯这个名字又变得敏感,以及发自内心的反感厌恶。
“你听说了吗?劳伦斯家族贼心不死,前些时间想要趁着夜色,携带大量的凶器进蒙德城,主谋现在已经被捉住了.......”
“这个家族养出来的人都是些统治欲旺盛的疯子吗?”
“我看那女孩也是奇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自己的思想,又凭什么脱离家族,还能独自生活下去,恐怕是他们推出来淡化仇恨、掩人耳目的工具。”
“......”
偶尔能听到几个路人在议论,声音不高,但也不低,像是身边飞过的蚊虫,嘈杂的声音刚好准确地传入耳中。
罗伦不作声色,眼角的余光,时刻在注意着旁边少女的表情。
优菈清丽的容颜变得一片默然,像是皑皑积雪,褪掉了所有情绪,换句话说,就是绷着一张小脸,假装没有听到。
她微微低着头,目光看着初具规模的柔软胸脯、靴尖和路面。
“我们那时候在酒庄,有克利普斯老爷能够作证。”
罗伦用很低的声音说:“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
优菈转过头看他,目光柔了些,小声说:“没事,我不在意的,已经习惯了。”
她还是有一些在意的。
罗伦想着,牵着马车来到租赁的马场,恋恋不舍的将缰绳和摩拉,交给原主手中。
“你们这段时间出城,是去做什么了?”
牵着马,拿到摩拉,有了些底气,马场的主人皱着眉,质问道:
“都说劳伦斯家族的人,贼心不死,还在谋划着什么。伱们离开蒙德城这么长时间,不会也参与其中,在密谋什么吧?”
“我们在晨曦酒庄待了很久,克利普斯老爷可以作证,”罗伦说,
“我们从不知晓这件事。”
马场的主人皱紧眉头,摇了摇头,说道:“下次别来了,和劳伦斯家族的人做生意,我们这小商行承担不起。”
罗伦抿了嘴,没有说话,点点头。
“走吧,我们先回家。”他回过身,看着优菈说。
少女轻轻咬着下唇,神色有些木然,宛如龙脊雪山飘来的雪。
罗伦清楚她看似不在意,实则心底很委屈,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微微伸出手,少女主动牵了上来,像是冰水做的,又冷又柔。
两人穿过人流,回到风车之歌旅馆。
旅馆的老板是琴认识的人,没有发来任何刁难,倒是租客有些意见,罗伦不想和他们吵架,带着优菈回到房间。
简朴的、熟悉的房间,优菈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木窗外的街道。
风车在悠悠转动,红、绿砖瓦铺顶的楼房此起彼伏,行人陆陆续续走过。
这一瞬,少女坚强的身影似乎变得很柔弱,让人想要拥进怀里。
罗伦既不想说些无意义的空话,也没有头绪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抱住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待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