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晨曦,透过窗户照落,尘糜在光柱中浮动。
床头柜上,岩匣里铺着一块绢布,躺在其中的赤色宝珠,依旧黯淡,没有焕发出哪怕半点,如烈焰般的光彩。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神没有选择他,一如十数年前被骑士团拒绝时,他依然没有资质。
克利普斯阖上石匣,站起身,来到一座等人高的镜子前,打理自身的装束。
纤尘不染的镜面倒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形影,头发眉须皆是赤红,身形挺拔,得体的深色西装,俨然一副富豪绅士的模样。
他已经有了两个很出色的孩子,酒庄的事业欣欣向荣,又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克利普斯整理好仪表,走出门,佣人早已准备好早餐。
华美的餐桌上,烤得焦黄酥脆的面包,可供选取涂抹的蓝莓果酱、蜂蜜,各类水果的沙拉拼盘,还有咖啡、葡萄酒酿、日落果汁。
“你们昨天休息的怎么样?”克利普斯问。
“我们休息的很好。”坐在一边的罗伦和优菈说。
他们两人的生物钟完全一致,天还未亮就醒来,一起做晨间锻炼,等锻炼结束后没多久,就被女仆喊来吃早餐。
接着便是用餐时间,众人都很安静,拿着刀叉,切开刚出炉、热腾腾的面包,发出酥脆的哧啦声,涂抹上果酱,入口满是醇厚的奶香味。
“今天还有客人在等我,就先失陪了。”克利普斯用手帕擦拭嘴角。
“老爷,客人正在客厅等您。”女仆长爱德琳也走过来说。
“您请忙。”罗伦说。
“有需要的话,可以让爱德琳或者别的佣人,带你们参观参观庄园,或者体验下别的什么,”克利普斯温和的笑着说:“我还有商务要处理,恕我招待不周。”
他说完便动身离开,爱德琳却没有跟上去,在等罗伦、优菈两人吃完后,她一边收拾餐具,一边说道:
“老爷让我负责招待两位,有需要的可以尽管吩咐。”
“暂时没有需要的地方,”罗伦说:“谢谢。”
“那就,让她们带你参观庄园吧,怎么样?”爱德琳问。
“也可以。”
面对女仆长的热情,罗伦先是看了一眼优菈,见后者没有意见,才点下头。
爱德琳颔首,她和其他佣人收拾好餐盘、餐桌,便到厨室端来芬芳浓郁的玫瑰花茶,端着餐盘,托着茶壶和杯具,来到招待客人的场所。
克利普斯坐在沙发上,看到她来,伸手示意放到茶几上。
客人是一位商人,坐在老爷的正对面,也有一头火红的头发,肌肉壮硕,如果站起来的话,估计会很高。
两人原先似乎在谈论什么,但等她来之后,都纷纷闭口不谈。
爱德琳为两人沏好热腾腾的花茶,便自觉到其他地方处理事务。
“在他们动身离开的那一天,将这瓶药,倒进食物里,”
奥列格从怀中掏出一枚透明的小玻璃瓶,液体也是透明的,“至冬研究的最新成果,仿造神之眼,但威能比神之眼还强的造物,我能承诺给伱一件。”
克利普斯没有回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在沉思、权衡收益一般。
“如何?真眼可比黯淡无主的眼,来得实际多了,”
见克利普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奥列格右手撑着茶几,身形俯着微微靠近,声音充满磁性和诱惑地说:
“只有掌控摩拉和暴力的人,才能掌控权力,牢牢站在顶端。摩拉你向来不缺,可力量却不是摩拉能够轻易换来的,
“但只要借助‘邪眼’,我们至冬最高的技术结晶,你就将拥有让当初不允许你加入骑士团的那些人,都要望尘莫及的力量。”
愚人众收集过很多资料,晨曦酒庄的主人,克利普斯·莱艮芬德,曾经被骑士团选拔刷下,无缘成为骑士。
这份弃武从商的早年经历,是足以能撬动他内心的基石。
克利普斯依旧保持沉默,过了半晌,他终于缓缓开口:
“堂堂愚人众,连未持有神之眼的孩子,都捉拿不下。来到我这里,抛出的筹码,却是能超过神之眼持有者的力量,你难道不觉得可笑么?”
语气中含着几分讥讽。
“人与人不能一概而论,你让寻常神之眼持有者面对他,也是死路一条。”
奥列格没有为克利普斯的话而愤怒,他带着商人一贯的笑容说:
“我们有着成千上万能比肩神之眼持有者的士兵,可在蒙德,北国商行也还是不能动摇分毫您酒庄的分量。
“他的情况也是如此,前人遗留的事物能再庇护他一会,而狮子使不出全力,就会另寻他路.......这条路是近,是远,都一样,在不久后他会被我们拿下,才是唯一的定局。”
克利普斯闻言表情平静,心头思绪活络。
他对北国商行的负责人,直接找上门来而感到诧异,那位年轻的孩子居然恐怖如斯,能让愚人众这样的巨兽,都为之困扰不已。
那股力量,让人羡慕。
“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只为对付他,是为了什么?”克利普斯问。
“他欠了我们一笔很大的债,你只需要知道这点。”
奥列格看着对方,还不忘记提醒道:“一笔绝对无法用摩拉偿还的债。”
“精明的商人,可不会和满嘴谜语的人做生意,”克利普斯说:“踩到草丛里的刺是会疼的。”
“被草丛中的毒蛇咬住,不仅会疼,还会死。”奥列格冷声回击。
他大概能猜到,克利普斯不太想做这笔生意,于是站起身说:
“这场交易是否会失败,你会告诉他这件事也好,不告诉也罢,我们依旧在那里,任何民间的纷扰对我们愚人众来说,都不痛不痒,因为我们拥有力量。
“而你想要的东西,渴求的、能压制魔物的力量,如今就在眼前。”
“现在,你只需要选择同意,或者拒绝。”
奥列格如狼般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克利普斯。
酒庄的主人,穿着一身得体服饰的中年绅士,成熟沧桑的脸庞还挂着若有若无地笑,在注视下,他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