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萨满一命呜呼。
整个部落在嘈杂的声响中乱成一团。
“Biadam ika!(可恶的敌人打来了!)”
“Mi biat ye!(我要打爆你!)”
连一刻也没有为水萨满的死亡哀悼,立刻赶向战场的是——旁边的丘丘人。
它们在慌乱中奔走,想要捡起放在一旁的木棍、弩和短剑,有的还没捡起,就已命丧黄泉;有的拾起了弩,还没来得及找寻敌人,被割掉喉咙。
罗伦尽可能不让长刀斩向硬骨,但刀刃依旧不可避免的磨损,出现崩口。
他拾来一柄短剑,左手反握,右手持刀,袭向下一个目标。
在另一边,丘丘暴徒搬起沉重的木头瞭望塔,发现底下奄奄一息的岩萨满酱,怒火冲上头颅,咆哮一声,跑去拿大斧。
瞭望塔没了支撑,嘭的倾倒下来,这一声沉重无比。
“gusha(糟糕)......”
丘丘暴徒回头看见这一幕,不再寻找斧头,它愤怒地扯断瞭望塔上的绳结,用雄健的双臂,抱起这根四米长的原木,直接朝着罗伦猛冲而去。
风丘丘萨满口中呼吟咒语,青色的光辉汇聚在它高举的萨满杖上:
“Nini upa Nini!(风元素汇聚!)”
凛冽的呼啸声如临耳畔,三道小型龙卷风一样的风柱蓦地卷起,从不同的方向,腾挪着逼近罗伦。
罗伦见状掷出短剑,不断后撤的同时,将沾满鲜血的手套伸进兜里,拿出几枚臭腺弹,扔了出去。
哗哗——
狂风轻易将臭腺弹的外壳撕碎,土黄色的粉尘在空中回旋起来,不断扩散。
扩散。
伴随着难以想象的恶臭。
臭腺弹由隔绝气味的特殊外衣包裹,里面放着一种臭腺分泌出的异臭粉尘,不止闻着臭,还
具有强烈的刺激性,触碰眼球会感到剧烈的灼烧感。
老练的冒险家会用来驱赶强大的魔物,遭遇危险时像臭鼬一样,保全自己的性命,是相当好用但造价不低的道具。
罗伦屏住呼吸,不停后撤,没有留恋,直接离开部落。
因愤怒而冲上来的丘丘暴徒,已置身于青色龙卷之间,被迫痛饮了一顿恶臭。
“呕——”
原先靠近罗伦位置的丘丘人,因剧烈而刺激的气味开始干呕,包括那头丘丘暴徒。
风萨满见状,挥舞着萨满杖,拼命操纵风元素汇聚起来,形成一股大风,一点一点将所有土
黄色粉尘卷起,吹向天边。
空气被更换,众丘丘人虽仍感到双目刺痛,但是稍有缓和。
丘丘暴徒愤懑难耐,见不着敌人的身影,它扛起原木,气势汹汹地就要追出去。
“ya(不要)。”风丘丘萨满喊住暴徒。
这种时候,分散就意味着死亡。
它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暮年,漫长的丘丘人生涯中曾投靠过六个不同的丘丘部落,虽然它认知水平不高,但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令它摸索出了经验。
可惜的是,最勇敢的丘丘人都冲在前头,如今因为眼部辛辣刺痛,泪水止不住流淌,眼都难睁开,而剩下的虽然已拿起武器,但没有多少只,也没多少勇气了。
罗伦看到土黄色的风在上空飘荡,就折返回来。
他用那沾满鲜血的、冒险家协会发的手套,握紧长刀,将整个部落击溃了。
.......
丘丘部落烂尾了。
却是一件值得深思的问题。
“是什么驱使它们来到这里搭筑部落?外敌、资源还是单纯的扩张?”
罗伦行走在猩红狼藉之间,一边寻找‘特殊’的事物,一边思索着。
魔物在靠近人类的据地筑巢,是个相当危险的讯息。
“这些木弩、短剑、巨斧,虽然简陋,但也不像它们有能力制造出来的物品,看这些制式,也不是劫掠路过的旅行者得来的......
“有什么东西在给予它们资源,难道是从遗迹里出来的?”
冒险家们都知道,提瓦特大陆上存在不少空间节点,连接着大小迥异的地下空间。
这些小型世界的空间入口,偶尔会出现在地表,至于里面会是什么,没人知晓。
罗伦走进最后一座未封顶的棚屋,阳光洒落,照亮了几个破破烂烂的木箱。
他摘下染血的手套,将木箱倾倒,里面有几颗土豆、包菜和日落果,一些晶莹剔透的小石头,破布似的衣装,以及一枚暗银色的圆形硬币。
“这是?”
罗伦蹲下身,拾起那枚硬币。
暗色的银币上绘有图案,银色的乌鸦衔着一颗四芒星宝石。
这是盗宝团的徽记。
罗伦这十数年的生活,遭遇过不少盗贼,也杀过一些,明白这徽记的意义。
盗宝团内部人员流通混乱,时常有人被逮去蹲大牢或者突然死了,身边待的常常不是熟人,此时鸦印就是个人地位的象征,也是他们积累的证明。
丢失这枚藏银鸦印的人,至少是一位‘优秀’的成员。
如果被丘丘人杀害了只能说是好似,
可要是鸦印的主人只是仓皇逃窜时,将其落下了呢?
罗伦想到那个中年女人,应该说艾尔·布朗克......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几年前,在她父亲的丧事上,这位常年漂泊在外的人因此回到了村里,陪伴母亲的晚年。
在此之前,她是做什么的,他也不清楚。
罗伦思绪电转,将散落的物品一点一点放回木箱,置于原位。
接下来再将血迹擦拭掉,回到村落告诉她这个消息,然后静待结果就可以了。
一个鸦印说明不了什么,
如果她来了,将鸦印拿走,那才能说明一切。
他重新戴起冒险者手套,准备到外面找一只水史莱姆稍作清洗,却听到死寂的部落里除了逐渐衰弱的猪叫声,还响起一阵诡谲的怪叫。
罗伦提起长刀,藏身在门后,视线往外查探。
在满地狼藉之上,半空中漂浮着一只穿着橙红法袍的黝黑侏儒,它头顶一对驴耳似的狭长耳朵,嘴里还喊着晦涩的话语,异常愤怒。
深渊法师?
冒险之证上有记载这种怪物,是能够操纵火元素的魔物。
罗伦神色凝重,他紧盯着红袍侏儒的动向,视线却突然丢失了目标,只剩下一团火花。
“嘿嘿嘿——”
尖锐而充满嘲讽意味的一连串大笑,蓦地在背后响起。
罗伦想也没想,利刃猛地朝身后斩去。
哧!
刀刃挟着破风声斩去,一道沉闷的声音随之响起,不像是斩在肉上,反而像是遭遇了水晶般的护罩。
裂纹从长刀的崩口处蔓延,罗伦没有任何犹豫地松手,后撤一跃,出了棚屋。
长刀断成两截,金属裂片坠地,清脆作响。
深渊法师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然后侧躺在空中,仿佛在逗弄猎物的捕食者,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
“看你狼狈逃窜的样子,太丑陋了......”
它一挥法杖,灼热的火流如飞蛇一般,在空中游动,追向前方撤离的人影。
火蛇不断纠缠和涌来,罗伦飞速穿过部落,他目的明确,要找一只水史莱姆。
几次腾挪,他来到部落中生火、烹煮的地方,眼看就要碰到装有水史莱姆的丘丘桶,
那只赤红侏儒却仿佛发现了它的目的,吟唱咒语,瞬身出现在他身前,操纵火蛇,杀向桶里的水史莱姆。
“你的挣扎没有作用!坏了我的计划,我要把伱像它一样蒸干!”
深渊法师嗓音尖锐,提瓦特通用语的飙出没让眼前的人动摇分毫,只见他举起一只丘丘人,后者还带有些许微弱的气息。
“人质?”深渊法师嗤笑一声,毫不犹豫挥动法杖。
噗!
施法吟唱之间,血液先如水箭般喷溅出来。
是罗伦割开了魔物的动脉!
两者在咫尺之间,飙射而出的血液,灌在了火焰护罩上,嗤嗤作响,整个护罩瞬间黯淡了一些。
深渊法师被血雾蒙住视野,火焰鼓动,将血液蒸干,只是几秒而已,罗伦已夺起有些干瘪的水史莱姆,撕裂,猛压。
饱含浓郁元素的水柱,悉数射向了火焰护罩!
火焰的屏障砰然碎裂,深渊法师整个咕噜落地,罗伦趁势而上,压在它的身上,沉重一拳打落。
砰!砰!砰!
势大力沉的几拳下来,它黢黑的脸上再也没有那份戏谑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肿痛和恐慌。
“你有什么目的?”
深渊法师把头扭向一边,冷冷道:“说了你也不会放过我。”
“是你指使丘丘部落迁移来这里的?”
深渊法师神情一滞,而后意识到情绪暴露了自己后:
“不是我,是我们——”
它意味深长地说,阴森的笑刚要开始,又被狠狠揍了一拳。
“还需要丘丘人帮助,只能说明你的计划里人力不足。”那双明亮却很冷漠的眼睛看着它。
深渊法师的神情再次一滞,
猜想得到印证,一柄短剑落下,捅穿它的心口。
又接连捅了几下,确认死透了之后,罗伦拎起深渊法师的驴耳,出了部落。
他扒下深渊法师的衣袍丢进河里,顺带洗净自身的污渍,再将法师的身体带到僻静的深林里抛了,最好会有野兽将它吃掉。
重新回到丘丘部落,处理棚屋中的血迹时,罗伦心情凝重。
这穷乡僻壤竟有如此魅力,能够引来盗宝团、丘丘部落和深渊魔物的觊觎。
得提前做一些准备了。
“哼哼哼——”
蔚蓝澄净的天空之下,正在拼命拱着岩牢的小猪,发出了低低的叫声。
“这只林猪受伤很严重,放回林间大概也存活不了,带回去吃了吧。”
罗伦来到岩牢前,看了一眼,抱起小野林猪回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