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树叶枯黄,些微寒冷悄然爬进衣隙,秋意愈深。
罗伦彻底打消了到赫尔德等人所在秘境找他们的念头。
平日里,就算有了吸收圣遗物的能力,罗伦也没有懈怠自身,保持着锻炼,闲余时间,便走进深山,到帕斯罗河的支流边,铺设陷阱。
在向村长借来纸笔,让鸽儿衔走信件后的第三天,黄昏。
罗伦从后山回家,小野林猪趴在笼子里睡觉,鸡群挺着胸,漫无目的地乱走,他穿过小院,前方很小的大堂,传来一阵洪亮的猪叫。
林猪白日闯?
罗伦脑袋上浮现一个问号,野林猪对常人来说也算得上危险的动物,他加快脚步,走进大堂,发现里面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
“......那个,回礼。”住在林中的少女,霜花般的容颜还带着些稚嫩,表情平静。
她雪白的拇指和食指,正揪着一头成年野林猪的脖颈,很是轻松地拎着。
野林猪扭动四肢,费力地干嚎,丝毫挣脱不开。
“不需要吧,只是一些面包而已。”罗伦看着野林猪那黝黑纯真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吃惊。
“面包是礼物,这也是礼物,没有价值一说。虽然它难以上得台面,但是在山里,我只能找到这个。”
优菈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不想欠谁的人情。”
“我去把她叫下来。”罗伦若有其事地点头。
“不必,只要送到就可以了。”
“礼物还是当面给比较好,”
罗伦像个担心孩子的家长:“她在璃月港遇到了一些事情,一个人回来住着,村里的生活又枯燥无聊,我觉得看到你,她会很高兴。”
少女面露犹豫,过了会,才点下了头。
“......好。”
罗伦旋即走上二楼,敲门将西娅喊了出来,后者走下来,看着那头肥硕的野林猪,淡蓝色的眼瞳里满是疑惑。
直到罗伦伸手接过野林猪,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后颈的毛皮,将它揪了起来,她才反应过来这头猪的含义,小声说:“谢谢......”
“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留下来吃顿晚饭再走吧。”
罗伦摸了摸野林猪脊背上的黑棕色毛皮,再度挽留道:“我在山上安了很多陷阱,这几天还会接着布置,本意是用来检测魔物,如果妨碍到人就本末倒置了,刚好,等会拿图纸给你说说。”
......
罗伦虽然做饭的水平不太行,但是杀猪的本事一流。
将野林猪四肢捆住,抬上案板,在下方放好血盆。他握住尖刀,一手扳住野林猪的下巴,勒出咽喉,一刀捅进,直抵心脏,鲜血便泉涌了出来,瓢泼落在底下的盆里。
嗷——
野林猪嚎了几声,便一命呜呼,反倒是西娅因好奇凑过来看,尖叫声维持的更久一些。
罗伦和优菈都杀惯了动物没什么反应,所以那阵娇呼声过了一会也就停了,转变成令人缄默的、持续好久的羞赧和脸红。
罗伦将死猪放进烧好的一大锅开水里祛毛,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持续到深夜。
这段时间,优菈和西娅待在二楼的房间里,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迪斯吃过白日的剩菜,夜间七点一到,就关门睡觉去了......罗伦只好自己做了一份时蔬烩肉,炝炒肉片和蔬菜汤,到楼上喊两人下来吃饭。
优菈没想到留到这么晚,但答应了又不能拒绝,原先想说的话攒在了嘴里,等西娅第一个走下楼,她说道:
“我有一些话要和你说。”
却没想到对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我有话要对伱说。”
罗伦也觉得讶然,轻笑了声:“等吃完饭再说吧。”
三人的饭桌很安静,西娅吃得很小口,优菈吃得很优雅,连带着罗伦也小心翼翼了起来。
很奇妙的氛围持续到晚餐结束,他从房间里拿出一张帕斯罗山脉地图,告诉优菈布置陷阱的地点,以及其标志物。
“你想要说什么呢?在这里说方便吗,或者私下说?”详细讲完陷阱之后,罗伦问道。
“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得告诉你们,”优菈平静的神情变得冷了一些,顿了顿,像在酝酿着什么:
“我的全名。”
一旦说出来,他们的善意恐怕就会立即消失。
但是欺瞒有违她的礼仪。
“忘了向你介绍,我叫罗伦·伊米尔。”
“优菈·劳伦斯。”优菈冷淡地报上姓名,但两人听后,神态仍然照常。
见两人不为所动,也没有表态,她嘴巴微张,直接地说道:“罪——”
“就这样吧。”罗伦打断了她的话语,“时候不早,该去休息了。”
优菈面无表情地点头,转身离开。
“我有些话要和她单独说。”
罗伦示意西娅不要追上来,跟了上去。
在深邃幽暗的山林之中,少女的背影在夜色中朦胧。
“她从小在璃月长大,没了解过姓氏里的弯弯绕绕,不是表面不露声色,心底厌恶害怕你的姓氏。”罗伦将她喊住。
“我没有到介意陌生人态度的程度。”
罗伦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劳伦斯这个姓氏在历史上曾经荣耀过,也曾腐朽过,也许一直腐朽至此,但更重要的是,通过态度和行为评价一个人,比较好。”
哪有自诩为贵族的人住在深山里的?
“你要怎么评价我?”优菈挑起好看的眉,看向他。
“不久前我还濒临死亡,罹患了绝症,随手一抹都能摸到血,但是西娅愿意给我送药,虽然痊愈了不是她的功劳,但是我很感谢她。她很聪明,就算知道了你姓氏的由来,也不会介意的。”罗伦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先前说过的,她在璃月港遇到了一些事,回来之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也不爱说话.......”
“是什么事?”
“不清楚,我不习惯去打探别人的私事,没有问过她。”
罗伦语气中充满了认真:“总之,村里的生活烦闷无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你偶尔能来陪她玩。”
过了会,罗伦又补充道:“这就是我的评价。”
黑暗中的那头沉默了一会,才传来了一声,“......我记住了。”
蒙德城内没有商户愿意卖给她东西,也没有劳动能够从事,她只能出走璃月港,生活了一阵又心有不甘地回到蒙德,
她想改变这个状况。
但又不懂为何自己早和家族决裂,仍要被安上姓氏带来的桎梏,被称为罪人的血脉,同时也明白这种现状难以改变。
走过凉意阵阵的夜路,优菈感到一阵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