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不认为邪君靠谱，时空之光真朝唐三头上来一发也不见得有用，还不如想办法从他身上刮点屑回去做几个魂环。
落地的时候他一点都不低调，破空声尖啸着打破宁静。
湖水翻涌，一道黑光窜出，落在岸边化作黑袍金瞳的中年人：“你来了，主上在等你。”
自始至终就没看邪君一眼。
今天被无视了太多次的邪君当即暴怒：“帝天！！！”
帝天对邪君兴趣缺缺，像是在看一截老旧的朽木：“没有意义。”
“什么意思？”
帝天拍了拍王秋儿的头：“在外面过得怎样？”
“没被他以外的欺负过。”
捏着拳头，帝天很不爽：“总有一天要敲烂那个臭小子的脑袋！”
他到底怎么想的不知道，但邪君很想敲烂他的脑袋。
“时代已经变了，邪君。”帝天背过身去，负手而立，“人类、魂兽、神祇的时代，皆已终结。”
……
浸泡在生命之水中，霍雨浩向着底部潜去。不知道为什么强者都喜欢把家安在湖下，总之他对此相当熟稔。
越往下，生命气息越是浓厚，甚至于阻塞了霍雨浩的精神力。
顺着阻力强大的方向探去，霍雨浩不算轻松地找到了银龙王的闭关所在。
在见到银龙王之前，霍雨浩已经在脑海中构想出浑身银色光晕的古龙，可真的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水下溶洞的石桌旁坐着一位肌肤苍白的少女，长发瀑布般远远拖着，一双淡紫眼眸中隐隐有威严闪烁。
可以认为这是和徐天骄差不多的对等尊重体现吗？
霍雨浩坐在她对面：“霍雨浩。”
银发少女也抱上名号：“古月。”
古老月光，倒是与龙神的传说匹配。
“我有一个问题。”面对魂兽共主，霍雨浩突然就脱了线，“魂兽杀死的魂兽多，还是人类杀死的魂兽多？”
“魂兽。”
“那魂兽在魂兽眼中，真的能算一个整体吗？”
古月摇了摇头：“在更古老的时代，魂兽的力量全都来自龙神。龙神不在的如今，我作为龙神的二分之一，以对抗人类的名义让魂兽成为整体，合情合理。”
“是这样？”古老的秘辛让霍雨浩讶异，“全部魂兽，包括雪帝之类的精灵？”
古月显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既然知道我为魂兽共主，也受过星斗恩惠，便算乘在一条船上。现在，说说你的打算。”
霍雨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魂兽，魂灵并非万全之法：“你原本打算怎么做？”
“将人类彻底毁灭。”
好吧，霍雨浩这才从迷惑性极强的外表中反应过来，这位可是古老可怖的银龙王：“那你想太多了，神界可不会放任不管，特别是把斗罗大陆当成后花园的唐三。”
古月已经知道这个情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怒容：“神不能干涉凡间，应该是铁律。”
“但在知法犯法者眼中等于空气。”霍雨浩冷笑一声，“我了解他，他这种人能毫不在乎地玩弄血肉至亲的灵魂，你以为他会遵守什么法律？”
“所以，我问你个问题。”古月白玉般的指甲轻轻敲击着石桌，“是魂兽对你的敌意大，还是神祇对你的敌意大？”
“……魂兽。”
“但我们依然坐在一起，面对共同的敌人。”反将一军，古月难得露出笑容，“明白了吗，少年。”
“清晰得很。”霍雨浩报以微笑，“很快我就要直面唐三，龙王您……”
他突然想起来不好的事：“顺便问一句，瑞兽对你意味着什么？”
如果按照梦中的表现，银龙王自始至终就没有对唐三的动作有丝毫反应。如果不是秋儿对星斗大森林的作用没有想象中的大，那就是银龙王没有想象中的强。
“并非如此。”石桌前出现了第三个人，天梦摆上果盘，像是撕开梦境般突兀，“对一万年就能恢复完全状态的银龙王来说，为帝皇瑞兽暴露在神界面前并不值当。这算是一种……明哲保身？”
古月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哼！”
完全没有反驳。
“假设，我是说假设。”天梦给霍雨浩嘴里塞葡萄，“你在我们的世界里休养，我们倾尽全力让你回归巅峰，你敢直面唐三吗？”
古月没回应，不过这也是一种回答。
即便成了神王，银龙王面对的也是死局。
“然后你把更先进的科技带给日月帝国，这下魂兽的末日更近了。”天梦显得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下魂兽撑不到空间风暴的到来，银龙王出手必然引来神界，彻底完蛋。”
古月光洁的额头上冒出青筋：“你又有什么办法？就靠着连神都不是的身份直面神王？”
“那你可就错了，即便只是个神选，也比龙王面对神界更安全。”
霍雨浩恋恋不舍地把嚼了好久的葡萄咽下去：“你是说天道神考？”
“那种东西无所谓，不能融进神界的神位在关系上没有意义。”天梦这次剥开一枚荔枝，“至少在乾坤问情谷之前，我的剧本上没有你的位置，安心休养吧，古老的龙。”
好像气氛不是太对劲，天梦的火药味有点冲。
天梦还不满足：“来看看崭新降临的生命。”
霍冰现身，一点没有迟疑：“古姐姐好！”
古月却盯着她的手腕，失声：“黄金龙枪，她把金龙王的传承送了出去？！”
剧烈的情感引发海啸，但海浪拍过连鞋底都未沾湿。
“她在往前狂奔，古龙传承对她而言只是累赘。”天梦笑着问道，“古老月光，已经不会再有人等你一万年了。此世绝地天通，出来多活动活动。”
一会让人安心修养，一会又让人出来转转，古月没当场骂人脾气是相当好。
古月思索一番，淡紫色的眼眸中流转着智慧的光：“封闭天与地的连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取巧罢了，不过是没被察觉而已。”天梦说着仅此而已，话语中却几乎都是自傲，“古老的王，你如何评价我呢？”
“运气好。”
霍雨浩唤出第八泉眼，将双头剑通过代行皇权与霍冰绑定：“这算是爸妈给你补上的礼物。”
古月注意到了那柄剑，也注意到霍冰身上黄金龙以外的东西：“创造她的人有大气魄，她必然能成为神祇一员。”
天梦并不认同：“那对她来说还只是开始。”
交谈声中，霍冰认真接下又一份来自父母的礼物。掰成双剑，剑舞如风。
不愧是霍雨浩的女儿，第一次使双剑的姿势和他一样丑陋。
“好，可以。”古月点头答应，“正好这地方也呆腻了，欠你一个人情。”
“啊这……”霍雨浩有些傻眼，“这么轻松？”
几句话就让几万年不挪窝的老家伙出门，看来古月早就受不了一直待在湖底。堂堂古龙之王却见不到太阳，说出去着实丢人得很。
不过霍雨浩没看出来她身上有太多神的威仪，其随便程度也经常让他忘记古月是神级。
总之，严肃不起来。
“因为是我们要带她飞。”天梦更是随意，“她已经没有未来了，命运迟早会追上她碾碎她。是她需要我们，不是我们需要她。”
古月依旧没有发作，淡淡地将长发回收：“太过骄傲可不好。”
“那是你太弱了，古老月光。”
天梦好喜欢欺负她，难道说……
霍雨浩把这个疑问压下去，抱起霍冰一同返回地面。
岸上的气氛更加沉重，或者说邪君一只眼把空气弄得很僵：“出来了啊小子，这又是谁？”
帝天郑重行礼：“主上。”
“这就是你的主子？也没多么……”
古月抬起手，轻轻一弹：“聒噪。”
一声巨响与闪光，远处的云层散了。
古月不仅实力强横，在隐藏气息方面更是无人能及。要不是之前她邀请，霍雨浩半点发现她存在的可能都没有。
堂堂邪君竟然面对面都没能发现她的不凡，触了霉头被一指弹飞。
“主上息怒。”帝天仍是弯着腰，“这幅模样，主上是要……”
“既然天上天下已被封闭，那便到处走走。”光芒洒在古月的脸颊上，她不自觉地微笑，“你也去四处转转吧，趁着这个机会。”
“既然这样，我便跟着主上……”
“不了，去追寻你自己想要的吧。”古月注意到帝天欲言又止的表情，“有话直说。”
“主上……”帝天瞥了眼霍雨浩，“您这样子很危险。”
什么玩意儿？
霍雨浩四处张望，所有人都在点头，抱着的霍冰也一幅赞同的样子：“行吧，尽管编排我。”
“不用担心。”唯一没有参与玩这个梗的就是古月，“我为魂兽共主，最古老的龙王。我的情感已经随这具身躯跨越了数百万年，凡人又怎能影响我？”
霍雨浩觉得挺有道理，刚刚古月波澜不惊应对天梦的态度令人映象深刻。但天梦和王秋儿的表情相当微妙，他凑了过去：“有什么故事吗？”
他就跟王秋儿说了句悄悄话，帝天魂导探照灯般的金瞳就扫了过来，搞得好像霍雨浩是什么会让视野范围内所有女性怀孕的不明生物。
王秋儿眼中满是鄙夷，一点都没拿古月当主上，进精神共享里说：“上，牛了她。”
霍雨浩没听过，但肯定这不是好词：“你讨厌她？”
“只是看到了她的命运就会想起自己以前的蠢样。”王秋儿确实讨厌她，“算了，反正你会说‘让蠢人也能幸福生活下去就是我的使命’，这就是你的使命，牛了她。”
相当讨厌啊。
在帝天极不信任的目光中，银龙王古月加入队伍。
不对啊。
霍雨浩原本是来找帝天聊聊的，怎么突然就把银龙王召进队伍了？
聊还是得聊的，霍雨浩在帝天面前清了清嗓子：“我会照顾好你家主上的。”
帝天拳头已经举起来了。
稍微说错点话，但霍雨浩认为意思表达清楚明白。
金眼黑龙王最后还是没发作：“成长速度惊人，但两年后你将独自面对神王，来得及吗？”
“怎么变独自面对了？”
“看来她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帝天叹息一声，“无所谓了，我可不愿管。”
霍雨浩更在乎一件事：“天梦说过让我独自面对唐三吗？”
“是的，我告诉你，别……”
“我知道，我当然会相信她。”
霍雨浩回过头，被弹飞的邪君这才飞了回来：“真强啊！你是神！”
“既知如此，还敢冒犯？”
其实霍雨浩不在乎邪君被揍成什么样，问天梦：“帝天说我还是要一个人面对唐三，是真的吗？”
“不假。”
“也行。”没有什么好在意的，“那告诉我计划。”
天梦摇了摇头：“等到那个时候，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
邪君放弃了跟古月争：“哈哈小子！我就说她不是什么……”
“你故意的。”霍雨浩盯着天梦的双眼，“你在试图让我误会，让我升起疑心，想要打破我对你的信任。为什么？”
“想看看你纠结的样子，应该会很好玩。”
“一点都不有趣。”霍雨浩有些气恼，“我不仅要应对自己的胡思乱想，还有一只触手大眼怪在旁边乱吵，我容易吗？”
“你小……”
霍雨浩出手只在须臾之间，不过一米的距离当邪君反应过来后，霍雨浩的左掌已经印在了他的胸口。
另一片云碎了。
看着像小孩子发脾气那样的霍雨浩，天梦勾起嘴角：“那么，你要我说什么呢？”
“‘相信我吧’，就只是这样。”
天梦转过身去，学帝天负手而立：“邪君有句话说对了，你现在还盲目地相信着别人。纵使现如今没有危险，但终究是隐患。”
“你不是什么别人！”霍雨浩提高嗓音，“对我而言，你是……”
当着别人的面调情，帝天已经受不了了。但看到王秋儿拿手机在那狂拍，也就没太在意。
“思考吧，少年，思考是你最强大的武器。”冰蓝色发丝的少女望着无限远的穹顶，“总有一天你要自己做出决定，得出独属于你对宇宙的答案。那时，你可以梳理一切恶意与善意，将它们化作前行的力量。即便……”
我不在你身边。
天梦最后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霍雨浩上前一步堵上了她即将道出的恐怖，用他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