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恩说的很对,霍雨浩需要更加世俗的力量。
他修炼一路走来,并未把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地揣进口袋,比如暗金恐爪,比如仙草。
一人独行的滋味太过沉重,霍雨浩想要许以同伴更为强悍的力量。
或许是这个想法,极南瑞兽头骨给予了他终极的答案。
代行皇权,相当于一位真正的皇帝分发兵权,皇权的强度与皇帝本人直接挂钩。也就是说,如果霍雨浩足够强大,他可以随意庇护臣民、辅助修炼。
他没有等到三天,穆恩给他带来了处分通知:“休学一个月,回来加倍考核。”
“这是……”
“这么多年也没人敢在学院内废了同学,就当给史莱克一点面子。”穆恩话锋一转,“当然,我也会以自己的名誉担保,你接下来的作为全都符合正义。”
互相给个面子,霍雨浩欣然接受:“再加一条,以学生安全的名义,禁止所有外人进出史莱克。”
“没问题。”
既然史莱克暂时不欢迎他,那么直接上路吧。
此行,霍雨浩和橘子结伴。距离三日期限还有两天,橘子决定先回家看看。
在这段仇恨的最后,她要回到开始。
越过日月与星罗的边境,橘子从小生活着的小镇近在眼前。
霍雨浩能感受到她的颤抖:“近乡情怯吗?”
种种欢乐与痛苦交织,橘子面色复杂:“我终于回来了。”
由于地处两国边陲,军队活动频繁,小镇算得上富裕。石砖整齐、房屋坚实,还有公墓设施。
两人在街上买了些水果,橘子提议:“我想先回家看看。”
回到橘子七年前的家,霍雨浩记得她说过父亲经营着一家餐馆,而现如今依然未变。
他拉了把傻站在原地的橘子:“进去看看。”
还未掀开帘子,香味就钻进两个人的鼻子。
饭点正常运营,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男人在厨房忙碌,女人闪转腾挪送菜,水灵灵的小丫头迎接他俩:“欢迎光临!”
橘子已经晃神到没法交流,霍雨浩代为回应:“烤串三份。”
找地方坐下后,橘子仍是找不到北的样子,无可安放的小手纠结在一起。
“像是回到了过去?”
“嗯。”
五岁左右的小丫头摇摇晃晃端上了烤串,扯开童真的嗓子:“客观请慢用!”
只是一顿烤肉,橘子吃得泪流满面,霍雨浩不得不开模拟掩盖。
她尚且如此,霍雨浩自己也不好受。第一泉眼从他踩碎戴华斌的右臂开始就痛个不停,那枚箭头正在呼吸,好似即将醒来。
没吃完的第三份打包带走,两人沉默地离开橘子最初的家。
“是爸爸做的味道。”她终究没绷住泪水,“那一家三口,真好啊。”
“就像曾经的你们一样。”
“是啊,就像曾经的我们一样。”
两人慢慢地徒步,在橘子的带领下走到小镇公墓。墓园中见不到落叶,墓碑上也看不见几粒灰尘。
在石林中穿行,直到两块墓碑之前。
“爸爸的身体没有回来,葬下的只有几件衣服。”橘子蹲下,在墓前摆下水果和烤串,“妈妈悲痛成疾,也在三年后离我而去。”
她跪在墓前:“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也没回来看你们一眼!敌人太强大了,我拼尽全力才得到了这个机会!终于可以为你们复仇的机会!”
无人应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低语。
霍雨浩站在一旁,陪她一同等待。曾经他也这么长久地跪在母亲墓前,怀着对那个男人的刻骨仇恨。
有人来了,霍雨浩没有打扰橘子,模拟和精神干扰一起使用,让来者下意识地忽略他们的存在。
那是一个男青年,霍雨浩不认识,但他认出了这个青年的精神,刚刚吃饭时这位就是厨师:“橘叔,婶,我好像看见你们的女儿。哦,贡品,她已经来见过你们了啊。”
青年继续蹲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她看上去过得很好,不需要我的帮助。没法报答橘叔你当年的一饭之恩,不甘心啊。对了,战争又要来了,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孩子……希望你们的女儿能躲过,开开心心地活下去。不知道下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再见面,这部菜谱也该物归原主了。我知道你们吃过了,再吃点吧。”
他摆好贡品,拜了几拜,起身离开。
从青年到来至离开,橘子没说过一句话:“我不记得他。”
“即便你不记得,情感的纽带也是存在的。”青年厨师的情感令霍雨浩动容,连武魂都未曾觉醒的小人物身上,闪耀着某种光辉,“戴浩他搞错了一件事。”
“每个人都会哭。”橘子擦干眼泪,“他该尝尝被剥夺一切的滋味!”
霍雨浩并未分析橘子复仇的非正义要素,当年那场战争的始作俑者是谁已然不可考。日月和星罗必然各执一词,橘子的复仇总归会被部分世人唾弃。
但是他有正义,足以掩盖她的不义。就让橘子抱着自己的正义,在他所引发浪潮的裹挟中……
“我能听见。”如今,橘子已经用不上用以蒙蔽世人的正义,“难道要我憎恨生我养我的帝国吗?”
如果那样,她才是真的一无所有,早早退出世界舞台。
“你明白了就好。”霍雨浩活动着筋骨,“报仇之后,你想做什么?”
橘子扬起右手:“还用说吗。”
“背叛徐天然?”
“说什么呢,他给我一命,我还他一命,已经两清了。”橘子无情回应,“而且既然有选择,我也不愿让星罗帝国的平民受到伤害。”她眺望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另一个国家,肯定会有他这样的人。”
她这么说霍雨浩很欣慰:“此事了结,接下来我们有很长的时间旅游。”
“明天就是决战。”
“记得好好睡觉。”
“不一定,但愿今晚可以睡着吧。”
在橘子家乡小镇的旅馆要了两间房。
后半夜,霍雨浩的房门被敲响:“我睡不着。”
他也没睡,盯着天花板发着呆。橘子加入进来后,就变成了两个人一起盯着天花板。
“能跟我说说你母亲的事吗?”
他确实需要缓解紧张的氛围:“以前,我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可后来当我成为神后,复活的她跟我说,她还是一直爱着那个男人。即便戴浩让她的最后十年和我的整个童年处于痛苦,她还是爱他。”
“所以,你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霍雨浩没有回答,但这也是一种答案。
“唉……”相比于橘子无处发泄的恨意,霍雨浩这种无力更是令人迷茫,“戴浩、戴雨浩,她或许真的不那么爱你。”
“所以她是个蠢人,爱上了不该爱的人,直到死了都还观念曾经的爱。”霍雨浩紧紧握拳,“他妈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淡定,淡定。”橘子不好安慰他,这事对外人来说很尴尬,“你想怎么处理呢?”
“我杀了戴浩全家,妈妈复活后还像以前那样对我。”
“没有这种既要又要的选项。”吐槽了他一句,“上一次,你选择了妥协。而这次你,你打算继续,只是还在纠结。”
“是的。”
这个话题可以延伸,比如说王冬儿:“不熟。”
王冬儿一点都发挥不了作用:“我真跟他们不熟,大多数情报还是天梦给的。雨浩,我倒是能理解你一点,关于我的母亲。”
霍雨浩认真听着。
“我母亲就是我父亲的挂件,就像朱露在幽冥白虎的地位一样。”
“现在她不用成为挂件了。”
“那敢情好。”王冬儿也并排躺下,“反正这都是别人给的情报,我自己啥都不记得。他们到底怎样与我无关,但算计我爱人的账,必须要跟他们算清!”
没有社会关系,也没有半点负担,橘子和霍雨浩都有点羡慕她的心态。
“另外我支持你按照自己的想法杀了戴浩全家。”王冬儿没有别的想法,“我爱的人是你,我希望你自己快乐。在我见到、认识、认真了解你的母亲之前,我不想顾及她的感受。”
呜哇,是能轻易毁灭婆媳关系的类型。
“睡觉!”完全掌握节奏的王冬儿指挥,“明天的战场上,可不要被人看扁了!”
“明白。”霍雨浩松开了拳头,第一泉眼隐隐作痛。
它并未推动着他,他只是在痛饮这份复仇前的狂喜。
……
清晨,一男一女出现在白虎公爵府的墓园角落。
与橘子父母的墓碑相比,霍云儿的要凄凉许多。估计过不了十年,它就会在风吹雨淋下倒塌。
霍雨浩把这块地切开,送进山河社稷图中。依旧没有灵魂的反应,上一次来时伊莱克斯没有感应错:“妈,孩儿要去为自己复仇了。”
闯入白虎公爵府时,公爵府里并没有什么反应。
公爵夫人和戴华斌都不在。
很聪明,凭借白虎公爵府这里的武装力量根本拦不住霍雨浩,直接去军中找白虎公爵在力量和政治上都有额外的意义。
霍雨浩乐得如此,把全家老小一网打尽省事了不少。
“你们是什么人?!”被开门气浪掀飞的家丁怒喝,“公爵府重地!擅闯者杀无赦!”
霍雨浩的身形在他面前急速放大,一掌印在家丁腹部:“还记得我吗?”
腹部开了个前后透亮大洞的家丁不可能回答他了:“呜……呃……”
眼睛一翻,他倒了下去。
“杀人了!杀人了!”
拿着扫把的家丁,放声尖叫的侍女,以及留守公爵府的护卫……
“跪下!”
盛烈的黄金重瞳闪耀,除了橘子以外的所有人皆被可怖的精神压迫跪地。
霍雨浩走到一个侍女面前:“张姨,你好啊。”
侍女吓得脸色煞白,看清他的脸型后最后一点血色也没了:“是夫人逼迫的!我不想……”
霍雨浩举手打断:“就用你打她的右手。”
公爵府侍女的右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徒劳地挣扎了两下,随着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崩断声,她头颅断裂的身体没了呼吸。
“各位。”霍雨浩摊开双手,残酷的笑意盛开在嘴角,“请自裁吧。”
一道幽光闪过,有魂圣出手。敏攻系幽冥灵猫不愧是速度前列的武魂,霍雨浩也是在这个人出手后的零点零一秒才反应过来。
“咔嚓~”
猫爪在霍雨浩的脖子上寸寸断裂,毫无突破他肉身的可能:“老狗,你还在啊。”
公爵夫人从朱家带到戴家的老管家,魂圣的实力虽然不够看,但也是一座无法翻越的高墙:“你这小杂种!竟然敢伤二少爷!”
狠话放完,管家才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并无成效,慌不择路地向后退去。
但他眼中,霍雨浩与他的距离一点未变:“你怎么可能!”
“改天要改变一下外表。”捏碎了尚未意识到脱离胸口仍在搏动的心脏,霍雨浩转过身去,“不然连遗言都会变得千篇一律啊。”
他没去看老管家的七窍流血,凄惨地倒在地下。
回过头来,公爵府已是一片血腥,竟然全都参与过对霍家母子的迫害,没有一人无辜。
不接受公爵夫人统治的人,要么死去要么离开。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对穆恩就该硬气点。
全部屠戮,但还没有结束。
小塔一震,点点荧光受到牵引,向塔内冲去,隐约可听见亡者的哀嚎。
而后,所有的血肉也被吸入,这些家丁侍女护卫有不少都是沾了白虎血脉的人,可不能随便就浪费掉。
看他真的上手将公爵府屠戮一空,橘子也有些心惊:“真的没有无辜吗?”
“他们全都是无辜的。”霍雨浩耸了耸肩,“迫害我们母女致死,又不是他们自己的意志,只是被坏人蛊惑了而已。”
“啊?”
“开玩笑的。”霍雨浩已经兴奋起来,开胃菜吃得他胃口大开,“我突然有想法了!关于四肢魂骨的想法!我亲爱的父亲啊,欠了我那么多年的诞生礼,该加倍补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