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归来，霍雨浩回学院把课程更新了，立刻马不停蹄进宫面圣：“你不是说要让我当太子吗，教我些帝王家的权术。”
“朕从未……”徐天骄话不说满，“可。”
原本的利益交换不作数了，不会死去的皇帝便无需继承人。但为补偿，徐天骄自然会在可接受范围内全力满足霍雨浩的愿望。
俗话说得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徐天骄并未有卡霍雨浩进度的想法，既然如此，满足他的兴趣来让他更快达成目的就是这位帝王需要考虑的首要内容。
霍雨浩的兴趣并不难猜。
次日，处理掉明德堂一些琐碎事的霍雨浩再进皇宫，本想直接找徐天骄，却在宫门口被太监拦了下来：“霍公子，随咱家来。”
已经开始了哈。
跟着老太监穿过偌大的皇宫，霍雨浩来到一座遍布蜘蛛网的宫殿，像是冷宫一般很久无人造访。
如果这是皇子学堂的话，如此荒废倒也正常。
“霍公子，请。”
霍雨浩塞给他一小块稀有金属：“多谢李公公带路。”
收敛魂师的感知步入宫殿，霍雨浩听到人声：“学生霍雨浩，拜见夫子。”
“嗯，进来吧。”
声音有几分沙哑，但毫无疑问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霍雨浩已经见怪不怪了，推门走进。
房间里坐着个年轻的女人，气息微弱，面色苍白如辰曦：“你是皇帝老头的私生子？”
霍雨浩很怀疑她能不能在宫斗剧里活过两集，这就要说那个经典笑话：老死的长生术修习者到底会不会长生术？
“霍雨浩，我认得你。”面色惨白的少女慢悠悠地踱步，裙下镣铐咣当作响，“少年天骄，横压一世。只要你想，美女与金钱不过信手拈来，为何要入这宫墙呢？”
“既是信手拈来，那对我而言并无用处。”霍雨浩双手撑着下巴，“这个世界要变了，新的时代人类将掌握更加强大的力量。而我希望不用暴力与流血的方式让他们为我而战，迈向文明的下一个阶段。”
少女的脸色稍微红润了一些，估计是脑部算力正在跟上。
就在她思考的当口，一只手拍在霍雨浩肩上：“天荒龙帝大人，您堕落了。”
霍雨浩没管徐天劫的手：“你也来听课？”
“我只来看你吃瘪。”徐天劫挥了挥手，“当我不存在就好。”
少女帝师点了点头，视徐天劫为无物：“既是怀揣如此宏愿便太好了，欢迎来到政治的世界，这里最为恶臭肮脏，连最下流的嫖客相比也显得如白莲般纯净。”
被反话怼脸上，霍雨浩认真了一些：“夫子，敢问贵姓？”
“免贵姓徐，阶下囚而已。”少女帝师撩开袖口，暗铁镣环仅仅锁在手腕上，“先皇被篡位全家遭屠戮，当世皇帝为何留下一个公主？”
这难不倒霍雨浩：“因为你的武魂很特殊…不对，因为你活着对谁有利。”
“你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词，利益。所谓政治就是人和利益的游戏，玩明白了利益关系，你也就正式毕业了。”少女帝师指向霍雨浩身后，“带你来的老太监，你觉得他有多大的能量？”
霍雨浩只能从偶尔瞟一眼的宫斗剧里面找：“皇帝身边的传话人，不过在魂导器与魂师的世界，应该……”
“如果那一夜有这么个人提前告知，现在的日月格局将完全不同，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的力量。”
这么说来，面前这个少女有很大的概率和和菜头有亲近的血缘关系，但她提到那场惨剧却莫名没什么悲伤。而且看皮肤，应该也是私生女这个级别，怕是能和徐天劫一起演出还珠格格。
“所谓政治和魂师战斗不同，强大与弱小不是绝对。”少女帝师的手臂柔弱，甚至十一岁的霍雨浩都能将她轻易扳倒，“举个例子吧，徐天然被砍断下肢想要向兄弟们复仇，他的敌人有谁？”
“哇，好大胆。”徐天劫一个激灵，从昏昏欲睡中回过神来，“我猜猜：他兄弟、他兄弟背后的势力还有徐天骄。”
“回答正确。”少女帝师只是讲课，不管谁来打扰，“兄弟是生死仇敌，兄弟背后母系的势力亦是如此。而他的父亲同样，绝不能容忍一个残疾的太子将继承人全部杀尽。”
“但现实是，徐天然杀了自己所有的兄弟，而徐天骄并未因此杀他。”霍雨浩好像抓住了一点感觉，“这是因为当他在徐天骄反应之前做成了此事，就从‘残疾的太子’变为‘老迈皇帝唯一的儿子’，徐天骄也就在一瞬之间从敌人转变成最亲密的伙伴！”
“不是，你怎么这么恍然大悟？”徐天劫疑惑，“经历那么多，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别人说？我记得史莱克那什么…极限单兵你不是学到了不少？”
“那是间谍培育中心，按照日内瓦……”霍雨浩清了清嗓子，“总之我刚学，就这么简单。”
这么一说，他能理解少女帝师话里所说的“权谋不同于魂师战斗”，胜利与否往往并非实实在在的力量，而是某种不可捉摸的……
“虚无缥缈之物，你可以理解成信心。你从不需要真正拥有什么，而是让别人相信你以后会拥有这些。”
“也就是说空头支票？”霍雨浩意识到并没有人知道支票是什么，“没错，我是说信心。”
这么说，他梦里炸明都就是用了这种手段，虽然不够高明。
人、利益、信任，就算实力弱小，人也能凭着自己的智慧取得更多的收益，不愧是……
“不愧是臭水沟里的死鱼，尸体上的烂疮。”少女帝师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你想得到什么？你要从谁手里夺过来？你打算拉拢谁？你手里有什么利益能让他放弃原本的关系？”
在一连串的提问中，霍雨浩正面应对：“现在回答？”
“并不，今天只是提纲，我们的课程刚刚开始。”
虽然年轻娇弱，但这位少女在权谋之道颇有研究。讲完了一些基础后，她深入浅出地继续为霍雨浩讲解，为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天色逐渐黯淡，霍雨浩虽然精神肉体皆已通天，但他累了：“夫子……”
“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同个时辰。”少女帝师起身，“徐鳞，这么称呼便好。”
睡到口水都流出来的徐天劫终于醒了：“你不是囚徒吗，懂那么多？”
“有的人天生受世界宠爱，光芒万丈；而有的人天生长满脓疮，只配在下水道中苟活。”徐鳞拖着裙下的镣铐渐行渐远，“仅此而已。”
徐天劫扭过头：“她在说什么？”
“说自己天生就是这么聪明。”
“我觉得你今天的课白上了。”徐天劫只是觉得，“感觉怎么样？”
“你是说……”
“老头子派个女人教你这些，谁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对这个老师，感觉怎样？”
“老师啊……”霍雨浩突然拍了下桌子，“这么说来我被穆恩骗了！”
徐天劫夸张地一蹬腿，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下。
……
徐天骄用完晚膳回到书房，屏退左右：“那个孩子如何？”
“和大多数魂师一样，清澈而愚蠢。”锁链的拖拽声响起，嗓音沙哑的……就是徐鳞，她正在皇帝书房的偏桌狼吞虎咽，“对这种人用计，小心死无全尸。”
“见了一面就如此笃定，天生的政客当之无愧。”徐天骄微笑，“一点不像朕那愚蠢的兄长和他同样不聪明的孩子。”
“我可怜的姐姐，以为体内的鲜血带来的是泼天富贵，她是早早上路，我这做妹妹的却还在这受苦。”徐鳞长叹一声，除此之外却无半分愁容，“陛下，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新世界的座椅。”徐天骄老迈的腰挺得笔直，“天骄不满于现状，要干大事了啊。你去告诉他，朕的帝国才是统领这个世界的唯一答案！”
“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奇异的想法，想要让他完全接受你…陛下的帝国，难。”
“困难而已，在你面前都不算问题。”徐天骄脸上笑容更甚，“虽是女子却有太子之姿，如果你是朕的儿子就好了。要是朕再年轻一些，无论如何都要封你为后。”
“黑夜未因我的到来光亮半分，收起无意义的恭维吧，陛下。”
徐天骄坐在桌前，翻开奏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多年相处，你算得上朕的半个女儿。”
“帝王家不讲亲情，陛下。”徐鳞不想谈论这种事，“不说干女儿，哪怕是无用的亲生骨肉也被弃如敝履。”
“那么朕现在就是要把你卖掉。”
徐鳞被噎住了。
看着女孩大口饮酒被辣得满脸通红，徐天骄大笑：“鬼才就该与鬼才同行！而且朕说朕的帝国是未来的唯一答案，便一定会如此！朕不求你成大事，去将霍雨浩的注意引走！既然他想玩政治，那就陪他好好玩玩！”
“咳咳咳！”
病弱的少女咳出血来，像是要死在这里。
“朕想到了个好主意。”徐天骄笑得像是弑兄那个晚上，“他的最终考核是将你救出宫。”
“你要咳咳咳……”
“是啊，新的时代要来了，朕将一如既往，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
“新的时代要来了！”
轩梓文兴奋地抓住霍雨浩的衣领，把他要成拨浪鼓，狂喜之色溢于言表：“看！生命学院的最新研究成果！”
霍雨浩看着面前的植物：“要弄杂交水稻？”
“你小子手里是不是……快拿出来！”
“这个真没有。”霍雨浩疑惑的是另一件事，“好歹文明了万年，怎么才来做这个？”
轩梓文不跟他扯这个，向身后喊：“能成！”
研究员最害怕的不是得不出成果，而是方向错误。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轩梓文身后的团队欢呼起来，转头去各忙各的。
笑红尘带来海里的金属样本后，整个明德堂都是疯的，生命科学也带来了不少新鲜血液，研究所一派欣欣向荣之景。
初号机的各项技术下放，崭新的储能方式被用于各种魂师不屑于做的领域，例如农业。在为翻地收获用多功能魂导车实地考察时，有人就想能不能用生命科学的知识让粮食增产。
粮食、人口、国力层层递进，霍雨浩已经听见了历史车轮转动的声音。
它迅疾、威猛，连最开始推动它的人都感慨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