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红色的岩浆冒出滚烫的气泡,发出咕噜噜地声响,而后响亮地炸开。
而就在这蚀人的灼热中,因为热浪而扭曲的天空却浮现出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虚影。
“哈——这可不像剑门月曜峰嫡传该做的事情。哪怕是为了救其他月曜峰的弟子,也真是有够愚蠢的。”
望着那片虚影中呈现的画面,身处岩石之上、仰头而视的人,发出不屑的嗤笑声,
“还敢提出让剑门弟子先走的话……就算真的最终能逃得性命,难道这些人就会感激他吗,嗤——如果只有这种水平,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厉害啊。
“而且还有‘天眷者’在身边……亏我原本还以为,同为棋子,这小子会是值得结盟的人。
“看吧,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还是会有心怀不轨的人,想要趁机杀了他。啧啧,真惨啊~
“命大的话,说不定会被凌霖晗踩上一脚,变成替罪羊,最后在众人鄙夷中黯然退场吧。这种结局倒也适合这种不可一世的天才。”
钟镇南收回目光,把玩着手中灵动的火苗,随后转身向火山溶洞的更深处走去,
“天才?天才又如何?只有狠心成为不择手段的人,才有资格笑到最后……”
哒——哒——哒——
沉浸在即将成功的喜悦中,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他嘴中无人听到的话,也开始变得没有遮拦。
“只要能借着机会,得到传承之地的话……至少我也重获自由了,不亏。”
哒——哒——
“这么轻易就把最后的‘钥匙’就交给了我……如果知道我的计划,您一定会后悔莫及的吧。
“可明明有机会,谁又愿意……”
哒哒——哒哒哒——
“谁!”
发生错乱的脚步声让钟镇南猛然从自语中惊醒,顿在原地。
然而在他猛地转身、大喝一声之后,他的身后,却空无一物
——只有他自己的影子在溶洞的石壁上摇曳。
空间中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错觉。
但钟镇南的心却开始狂跳起来。
“不会吧……不会吧!”
说是这样说着,他却忍不住加快脚步,甚至开始慌乱地奔跑起来。
他明明留在外面的啊!
因为如果田羲亲自进入传承之地,哪怕压制了力量,也会被其他在场的真元境发现!
对,不可能的!!
可是就算他这般安慰自己,却也无法平静下来。
他区区洞虚水劫之人,今天却违背了约定,“算计”了一位真元境大能!
行差步错,那就是尸骨无存!
他不能再悠闲了。哪怕离成功只有一步,那也是尚未成功。
凌霖晗尚未来到此地,但那是迟早的事情。以自己现在的资本,根本竞争不过“天眷者”!
而发现端倪的田羲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他手上现在只有这团火苗——世界之源的一缕火种,学院的老师从世界基石的力量中提取出来的产物,可以帮助他炼化整个传承之地。
但这还远远不够,以凌霖晗身怀的“异宝”,炼化起传承之地,只会比他更有优势。
只有……只有把更多的、关于天心祖师的筹码,握在自己手上。
他才能真正重获自由!
哒哒哒——哒哒哒——
钟镇南的身影渐渐向溶洞隧道的中心处跑去。
而在他刚刚停留过的地方,石头的阴影处却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呵……还是得给他一点紧迫感,才会抓紧时间吗……
“再不快点,‘那个孩子’就要来了,必须赶上才是。那边已经出了差错,这边可不能再错了。
“不过,凌耀那个小家伙,还真是……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选择啊。
“可这,违背了他在我的剧本里,身为‘反面人物’的人设啊。”
……
长岭剑门的月曜峰峰主突然的异常举动。
和扭曲的空间裂缝里,冲出一截的剑尖。
以及,裂缝中掉出来的第一个幸存者
——一个完整的、没有残缺的活人。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场诸位大能并不认识一个未入嫡传的无名小辈。但是他腰间的配件,和衣饰上独有的花纹,无一不显示着他的身份:
进入传承之地的剑门弟子!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人,从那道原本并不存在的、并且诡异地插着一截剑尖的裂缝中逃了出来。
虽然幸存者的状态大多不好,精神上很是恍惚,甚至昏迷。但毕竟他们都完好无损的活着!
这让所有人意识到,有人从这里逃出,并不是意外!
刚才惨烈的出逃者所带来的、压抑低迷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人群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而且在剑门弟子悉数逃出之后,其他势力的弟子也开始陆续逃了出来。
有人激动地手舞足蹈,有人欢呼雀跃,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而接过门下所有弟子的瞿倩玲,却冷眼看见一贯镇定冷漠的邱天明,难得露出了焦虑的表情。
瞿倩玲一边擦着自己的剑,一边低着头看向自家神情恍惚的二弟子。
……也是。明明剑门的其他人都逃出来了,邱天明的那位嫡传弟子,却还没有出来。
而且,那把剑……
“凌……”
柯树峪似乎终于清醒了一些,扶着脑袋站起身来,却没来得及看自家师父一眼,便转头看向那道空间裂缝,
“凌耀呢?那个家伙出来没……”
人群中隐约传来“按照他们说的,这是倒数第三个了吧”之类的声音。
而本来还想责难柯树峪大难不死,还有闲心管月曜峰的事,却正是抬眼看去。
只见一个正从裂缝中逃出来的学生,却忽然露出凶戾的表情,转身向那道空间裂缝挥刀劈去!
“靠!疯了吗?!凌耀他还没……!!”
柯树峪却仿佛忽然整个人打了鸡血一般,拨开拦在身前的人就向里冲去。
而当他冲到跟前的时候,在一群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之下,那道空间裂缝却缓缓闭上。
哐当——
只剩下落在地上的、一截断裂的剑尖。
而不等柯树峪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同样冲过来的萧霁年二话没说,扑上来就对那个学生的脸狠狠砸了下去!
“你他吗个混蛋!你不知道究竟是谁救你出来的吗?!
“你不知道他们俩都还没逃出来吗?!你居然敢动手!!说你的良心被狗啃了都是在侮辱狗!”
那是一个洪钟帮的弟子,没提防萧霁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动手,顿时被打了个头破血流。
刚刚从传承之地逃出来的学院学生,却难得没有替洪钟帮说话,反而纷纷避开了目光。
其他弟子也一应保持了沉默。
其他人则更是不明所以,见此情形,纷纷冲上来拉架。
“别打了,别打了,这都什么情况啊!”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他都没力气还手了啊,快住手吧……”
“明明比赛都结束了啊,胜负心怎么还那么重……”
好像……有一点明白了。
柯树峪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喧闹而滑稽的一幕。
萧霁年被人夹着胳膊着向后倒退,手中的拳头却还在毫无章法地挥舞着,仿佛在宣泄无法言语的愤怒和无力。
而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却在一旁指指点点,用轻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这样的萧霁年只是惹人发笑的小丑。
学院的老师们更是纷纷上前拉扯,满心只想着阻止这一场被他们定性为“内讧”的闹剧。
那些最早逃出来的剑门弟子,陆陆续续勉强提起剑来,却在这观众席一般的氛围中,犹豫着伫立在原地。
闹剧啊……在这些人眼中,只是闹剧啊。
一想到如此,就恨不得……
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芥子袋,咬牙扬起一个难看的笑:
“剑门弟子何在!”
“在!”零零星星的声音响了起来。
“犯我剑门者!恩将仇报者——!当如何处置!!”
而这一次,更多的人逐渐站了出来。
他们手中的剑反射出炫目的日光,如同战场上等待号召的士兵:
“杀——!!!”
那让着闹剧,就闹得更大一些吧!!
“疯了!全疯了!这是交流赛!是神龙学院的地盘!是卧龙国的帝都临江城!!你们长岭剑门要造反吗?!!”
远在看台上的程庭行,顿时勃然大怒。
先前萧霁年那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他还能事后在其他势力面前糊弄过去。
可现在,长岭剑门的嫡传,居然带头要下杀手?!
这可让他再端不住代院长的架子——难道还能让剑门的人在他们头上动土了不成?!
然而他这边正如雷霆之势一般冲向柯树峪,瞿倩玲立刻端起剑来,随时准备迎战。
虽然不知道自家弟子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带着其他弟子一起喊打喊杀。
但她家的小子,是程庭行这老不修可以动的吗?!
“邱……邱师兄?”
梁奕乐看着邱天明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来,伸手捡起地上那半截剑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还从来没在师兄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息。
就像,就像是……
“神——龙——”
暴风雨的前夕。
“学院——!”
无数黑色的剑影忽然在邱天明身后爆出,仿佛黑云压城一般席卷而来。
“谁指使,谁出来受死;没人出来,我一起杀!!”
剑气凝结如实,烈烈如风
——月曜剑法,影月八重!
……
“真遗憾啊。看来‘那个孩子’已经做出了选择。
“既然凌耀活着,你就得……去死了。”
轰——!
岩浆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