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月曜峰那么多功法和秘籍,都是峰主大人一个人在流川圣泉疗伤时,因为无聊才创造出来的吗?听起来好强!”
“说是因为无聊也太……呃,虽然师父说他的确很无聊不然绝对不会乖乖修炼那么久……但是呃……这话听起来好凡尔赛……”
看着眼中充满向往的内门小师弟,萧柳涵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解释。
毕竟他师父能在圣泉自创出各种功法,那属于各种机缘巧合的产物——既有师父自己的天赋在,也有师父无法离开圣泉的外界因素在,当然也有他老爹以及其他尝到了甜头的人的积极配合和撺掇鼓动在——但最重要的,还是圣泉本就是芒生大世界灵力运转之源的缘故。
按照师父的说法,在圣泉里创造一门功法,就像是在纸张上画好了设计草图,圣泉就会根据草图凭空创造出设计作品。而他只需要根据这个“成品”的状态和实验结果再加以修改、完善,甚至添加更多功能,不断调整,就能达到真正想要的效果。
虽然还是很复杂,但比起那些仅靠自己的实践来创造功法,已经简单了太多太多。
可师父在伤势已经恢复到足以离开圣泉之后,也时常到流川去尝试创造各种功法,也不全然是为了别人。
而当萧柳涵问起这件事时,师父的回答也很耐人寻味:
“人之所以踏上修炼的道路,大多是因为想要变强,才有能力得到什么,或者保护什么。但能够走到最高处的那些修炼者,已经足以睥睨天下的强者大能,促使他们不断再向前,不断再向上的,可不只是这些。
“是大道的究极玄妙,是世界运转的法则。是在至高境界中突破时间和空间的束缚,实现真正的自在和永恒。
“虽然我已经没有机会自己走到那一步。或许要因为旧伤而永远在破空境止步。可在圣泉里,我却能提前体会到凡圣、甚至半步成神境界才能领悟的大道之奥,能够自由地使用这股力量创造任何功法阵法,仿佛创世神一般……这已经无限接近于那个境界了。这样想,我也没有什么不能满足的。”
“但是还是有区别的吧,亲自达到那个境界的话。明明师父原本也是有机会的……”
萧柳涵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委婉和避讳,也不知道对于一个死里逃生、却为了保住性命再也不能亲自施展剑法、再不能突破更高境界的天才来说,究竟会是怎样的遗憾。
而那个时候的凌耀只是摸着他的头,带着他所看不懂的微笑,说:
“人活在这世上,总是会有一些遗憾的。到不了那个境界自然很遗憾,但为了能够到达那个境界而放弃什么……又会有更多的遗憾。所以人总是在不断选择,选择不那么遗憾的遗憾,尽可能地让自己不那么后悔。”
“那天眷者也会有自己的遗憾吗?”
“……你知道天眷者是什么?”
“我爸跟我说过啊。睡前故事。老爸说现在的天眷者是欺负过干爹的坏蛋,让我下次看到他就往他脸上喷口水,保管对方不敢打我。”
“……啊,我的天。这一家子到底会不会养孩子啊!这是可以当睡前故事说的东西吗!!还有为什么要教坏小孩啊!!”
难得绷着长辈脸的某人瞬间破功,
“好吧,好吧。当然会有。大概。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他虽然不会打你,但你不能往人家身上喷口水!听到没有!!”
……
“师兄师兄,所以什么是‘凡尔赛’?”
内门小师弟又兴奋又好奇的声音打断了萧柳涵的思绪。
萧柳涵愣了一下,故作深沉地咳了两声,正色道:
“咳嗯!!等你努力通过嫡传弟子的考验,你就知道‘凡尔赛’是什么意思了。”
“哇……听起来好厉害!那我要更加努力了!!”
萧柳涵有点心虚,但还是一副大哥大的模样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对了对了,师兄,我偷偷问你一件事啊。他们说当年的那个门主,听说师祖把月曜峰传给了峰主,还特别不待见峰主。但是自从知道了峰主的能耐,他的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后来提前让位给自己的徒弟,就希望峰主能够不计前嫌继续留在剑门。这是真的吗?”
萧柳涵眼珠子一转,倒也想起了不靠谱的老爸给他讲的当年的事情。自从师父创造功法成功之后,流川圣殿的藏书阁一下子变得丰富起来,他老爸的白鱼帮也瞬间跃升为神龙学院“乱七八糟但是超厉害”的秘籍最多的帮派;而长岭剑门这边,林瑞阳不仅不再“嫌弃”自家师父,反而变得百般讨好起来——毕竟比起“名声”,身为剑门门主,林瑞阳知道对长岭剑门来说更重要的是绝对的实力。
林瑞阳现在甚至无比庆幸当时的邱天明“头脑发热”,把月曜峰峰主传给凌耀,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在自己差点做出将其驱逐出剑门的决定之后,要怎么把现在如同行走的秘籍宝库的凌耀给留在长岭剑门。
而且后来,那个“欺负”过他师父的“天眷者”渐渐发达起来,时不时就往剑门给师父送各种宝贝,似乎是变着法子想让师父原谅他。虽然师父没有什么表态,甚至转头就把送来的东西又转送出去,但这也侧面让师父在剑门的地位水涨船高起来。以至于到最后,林瑞阳居然也能狠下心来退位,只为了稳住凌耀继续留在长岭剑门。
“非要说的话……算是真的吧。不过,这也不是师父的本意。”
毕竟凌耀从来都没有离开剑门、自立门户的打算。但是林瑞阳永远都以利益为原则,自然不敢确信凌耀真的能为了月曜峰这些人留下来。这样的人非要跳两下讨一个安心,凌耀也没打算主动去拦人家。
但另一方面,师父不喜欢那个“天眷者”,但也谈不上怨恨对方;既不想接受对方的“好意”,却又不想让对方感到难堪。
有时候萧柳涵都忍不住觉得,自家师父简直是个纠结怪——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要想那么多?为什么总是反省自己,却不愿意直接去怨恨其他人?只要自己开心,又何必考虑别人是不是无辜,是不是受伤呢?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师父真的变成那样的话……他就不是那个让自己敬仰的师父了。
强大,但懂得克制;威严,但又温柔。
所以,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会调整好自己,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个选择。
“萧柳涵你又在忽悠谁了?今天的训练做完了吗你?”
但如果不那么犀利就好了……
萧柳涵嘟着嘴回头,对着身后那个白衣青年喊道:
“做——完——了——!师父你不是要出门吗?怎么还没走?”
“关你!……”
某人瞥了旁边眼睛发亮的内门小朋友,大概是终于察觉到自己应该收敛一点态度,板着脸道,
“今天训练加倍!”
“啊啊啊不要啊——师父我错了——呜呜,呜呜……哦对了师父你去找谁啊?”
凌耀很想说你特么倒是装哭装得认真一点,呜呜两下就变脸真的好敷衍;但最后看在自己徒弟好歹现在也是月曜峰嫡传大师兄了,在其他弟子跟前还是要脸面的,硬是把吐槽的话憋了回去。
“回凌家转转。晚上就回来。”
“哦。那你路上小心哦。啊,在凌家也要小心哦。”
“……管好你自己,少操这个心。走了。”
看吧。他师父已经走出来了。
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