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姐虽然不推荐偃惹这样的小文青模样的人住在这里,但是我说过了,花姐是一个聪明人,她知道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爱好和想法,有人喜欢热闹,有人喜欢清净,就比方这个巷子对面的这一处。
住的是四个姑娘,貌似都是来打工生活的,理论上来说,她们夜班很多,所以很注重休息,但是她们却也要住在这里,说热闹,有安全感,所以花姐也没管我们。
毕竟人各有志,她只需要把房子租出去给想要的人就可以了,买卖就是这样,你需要,我正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合作愉快。
打开了院子,这里是那种防古的建筑,还是有阶梯的那种,院子里有一个花池,花池里有一棵槐树,槐树的位置很偏旁边,看来是自己生出的野槐,上面稀稀拉拉一层白色的槐花,估计快败了,因为没有什么花香,底下也没有花,除了破败的槐花,就都是杂草,看来很久没有人住过这里了。
进入右边的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一个柜子,桌子椅子也都有,硬家具齐全,其他什么都没有,偃惹环顾了几圈之后,就将背着的小琴盒放下了。
小九立马和一旁的花姐笑着说道“花姐啊,我这表哥有点抑郁症,来休养的,但是他喜欢这种田园的感觉,所以托朋友找到了您,这房子钱不是问题,就是想拜托花姐你操心一些,您应该知道,”
“这抑郁症的人啊,不喜欢被人打扰,谁您都没别放进来,谁来打听您都别说,如果这里的住户问起来,您就说是一个病人来养病的,他啊,不太好相处,您多担待担待,我回头多给您一千块钱,他住不久的,就是看到您多费心费心,我啊,工作忙,照顾不过来了”。
花姐也知道小九的话都是假的,但是她心里更明白这一切,话假情不假就行了,这里的人龙蛇混杂,谁是什么出身,都没有必要弄的那么明白,弄的太明白,反而对自己不好,活到花姐这个年纪,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很多道理也比我们明白的多,所以便笑了笑答应的小九,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敲定了这里,交了钱拿了钥匙之后,我和小九便鞍前马后的忙活了一天,才给偃惹整理好住宿,光超市我们就来来回回跑了三趟,生怕给他忘了什么东西,而偃惹至始至终都只是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了槐树底下,不是在看槐树,就是在看周围。
我和小九开玩笑,完了,这偃惹真的病了,谁曾想小九却是白了我一眼,然后说道“他在观察”。
嗯?观察什么?
“这几年里他应该是习惯了这种生活,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只有了解地形,才能利用地形,毕竟他这几年,都是躲躲藏藏的,甚至说是逃亡都不为过”小九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平常,仿佛就是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痛痒的趣闻一般。
而我却很吃惊,为什么会是逃亡?
他的地位,他的名声,他的能力,有什么能够让他逃亡?
而又是什么,使得他又回来了?
这其中大概会是一个复杂的故事吧,只是我不敢问,因为我知道,这是小九和偃惹不想提起的事情。
他们极力隐瞒,所以我也欲盖弥彰。
很多事情,小九都会主动告诉我,而有些事情,我问了小九也会告诉我,但是我知道,关于偃惹,她不会透露太多。
偃惹似乎对他们非常的重要,甚至小九都表现出来了一种担忧,要知道,平日里的小九,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一副轻蔑的眼神扫荡一切的那种,唯独在和偃惹有关的事情上,她思虑良多。
所以,我不会去问。
收拾停当之后,我和小九就和偃惹告别,接着离开了这里,走的时候花姐还问我们他平时一个人住吃什么,我们说您不用担心,这么一个大活人,在这个现代科技发达的社会,饿不死他。
离开了这里,我们又绕了几个圈儿,便和我朋友在玄武湖那边把车给换回来了,等我们回到铺子里,已经暮色四合,一路上我们也吃吃喝喝的差不多,所以回来之后我就直接关门了。
洗漱完毕,时间还早,我上床之后便联系了一下常仙儿,问他在哪,最近的事情实在是让我有点心力交瘁,所以便忍不住和常仙儿聊了聊。
当然了,关于偃惹的一切,我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出去,因为我知道,这应该成为秘密。
而秘密,只有被人隐藏,才会体现它的价值。
我就是这个秘密的执行者,我不能多嘴。
而常仙儿那个狗儿子,最近似乎又去广东了,告诉我他是去看厂子,准备倒卖手机壳,因为他感觉干我们这样一行儿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太过跌宕起伏,不适合过日子,他是要娶媳妇的人,但是他说是这么说,他绝对不是看厂子去了,说他去看海货我还会信点儿。
事实上,我和常仙儿也没聊太多,我就睡觉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慌慌的,一直到半夜我才入睡。
如果我翻来覆去的时候能够往下挪一点,看到了小九的床上其实没有人的话,估计我就可以明白,我这心里为什么慌了。
暗处,到底有几双眼睛盯着我?
他们的目的,又是不是一样呢?
可能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预感这种东西的,比方夜里睡觉前,我曾经有过一种心慌的感觉,第二天一大早,我铺子的大门就几乎快要被敲炸了。
我甚至怀疑对方根本不是敲门,而是在踹门。
可怜了我那镂空雕花的木门……,如果直接敲里头的玻璃门,恐怕已经碎过了。
七点半左右我被这种突兀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子欲雪他们终于按耐不住准备动手了么?第二反应就是,好在爷儿我有先见之明把人偃惹给提前送走了,不然的话这个时候可有我们好受的。
而现在铺子里只有我和小九,就算子欲雪带人过来,准备用不文明的手段把我们给请走,那我也不怕,毕竟小九一个打十个这可不是在夸大其词,再说了,这里是街区,动静大了城管马上就来。
被敲门声终于震的睡不着的我,最终还是起床了,我在去卫生间的时候还偷偷伸头看了看楼底下,只是这里看不到大门口,我只看到了小九一个人气定神闲的坐在她平日里坐的位置上在煮茶,她正面对着我,看到了我鬼鬼祟祟的踪迹之后,小九忽然对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即还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好像叫我放心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外面是谁?她好像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啊。
因为好奇,我赶忙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完毕,然后冲下去在镂空的架子旁边,透过了一层瓷瓶子看向了门口,我的门口有一块镜子,是微微侧放的,我在这个角度,大门口的人看不到我,但是我却看得到大门口的人。
这是小九的设计。
自从小九发现了子欲雪是一个监控狂魔之后,便自己我的铺子里置办的一堆这样看起来不起眼,但是个个都还有点用处的设计。
这一面镜子便是其中之一。
当我看到了大门口的人之时,顷刻间,脑袋不可谓是猛地一炸,就好像是一颗原子弹在我的脑袋里忽然被点燃,紧接着一朵蘑菇云,我就空白了。
外面的人竟然是……。
这一切仿佛是情理之中,又恍若是意料之外。
因为在前两天的时候,小九已经告诉了我,之前和我们分道扬镳,并且和小九跟不对付的沈夜要来南京了,具体来南京干什么,我猜测是因为九章玉牌的事情,所以对于沈家人,就算是沈夜大张旗鼓带着十几二十个人来,我都算是有一个心里准备,但是事实上来说,我没有想到的是,来者,竟然不是沈夜。
而是那个我在愚园遇见,一身黑色古董旗袍的女人。
沈娮卿。
没错,就是那个小九嘴里一直口碑不怎么样的奇怪女人。
我这铺子的一生可以说是非常光彩了,这前脚走了偃惹,后脚来了一个沈娮卿,估计像我这种野路子的土蜘蛛开的铺子,没有任何一家能够有这样的待遇吧?
“是沈娮卿!”我确定了门口那两个敲门的男人身后,站着的撑着一把黑色蕾丝洋伞的女人是沈娮卿之后,便赶忙冲回了座位上,和小九咕哝了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沈夜来的呢?什么时候改成沈娮卿了?
这沈娮卿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干什么?和小九叙旧一番,来谈论谈论之前那沈夜那两个保镖的事情的?
这有什么好谈的,人都死了。
不过现在想一想,沈娮卿手里撑着的那一把伞可是有年头了,看模样做工和材质,估计是民国欧洲的进口货,刚刚太匆忙,光顾着看伞去了,毕竟四五月天里清晨七八点间,太阳根本不算太猛烈,这忽然有人撑着一把伞是真的很奇怪,怨不得我多看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