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个古墓群,这一整个止疾风水局,都是因为它而存在。
而它,也让我们原本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现在却只剩下四个人了。
其他的人,或者可能从别的地方逃出来,或者也许就已经在此长眠。
幸好,我活着出来了。
这一路上可以说是畅通无阻,其间又遇见了两面玄门,不过正如之前所料一样,这里的门,对外都有机关,所以这两扇门根本没有给我们制造任何的麻烦,这一路上也没有再遇见任何的埋伏了,林病姜的人应该是有其他的出路,或者是已经原路返回了,毕竟这里已经坍塌,留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先不说碎石有多厚一层,就说碎石下那要人命的水,还有那黑蛇,玠子,层层之下,他还不知道木位在哪,这种情况面前,林病姜权衡利弊肯定是选择撤退。
他或许也有可能知道,这木位的盒子在我们的手里,不过这已经是出去之后的事情了。
“有光了”野哑巴随口的一句话就好像点燃了我的希望,我赶忙抬头看过去,果不其然,那里有光。
那不是手电的光,也不是什么其他东西的光,而是阳光!
真真切切的,阳光。
“我说过,要带你们出来的”小九忽然看着光意味深长的感慨了一句,是了,我记得她的话,她之前说过,要带我们出去。
只是,她又来了一句“幸好你们两个足够听话”。
阳光。
春夏交接之际,四月的傍晚,阳光会像被染红了的金粉一样撒下来,远处的夕阳也是浓烈的金红色,就好像是橙子和西柚的果肉,也好像是一副光影拿捏的极其绚丽的油画,我从来没有觉得阳光是这么美好的一个东西。
可能是因为经历过了那绵长浓郁的黑暗吧,所以才会觉得象征着生命力的阳光,到底是有多值得我们珍惜。
阳光,就是生命。
我们逃出来了,活着,逃出来了。
“这里距离村子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在天黑之前我们是到不了,但是还是得尽快,这天黑了的森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野哑巴对这里很熟悉,毕竟他是有地图的人,我已经不好奇他的地图到底哪里来的,也不好奇为什么他能够看得懂那鬼画符一般的地图,我现在只想回到村子里。
那里有被窝,有热饭,有其他活生生的人,这才是我们应该待的地方。
脱离了文明社会的日子,我过够了。
这一路上我可谓是干劲十足,几乎就是脚下生风,没到一个小时,我们就已经到了之前我们休息整顿的村落,其实现在回忆一下路线,似乎这古墓的入口,就只是在隔壁的一处山坡后而已,如果我们画点时间从山坡的那头打盗洞,很有可能直接打进冥殿之中,也就省的我们绕了那么大的一个弯路了。
只是,一切事情,都没有如果。
来到了村子的最西面,我看到了那之前被租用的平房前有几个火堆,有几个人似乎在烧烤,一看到他们这样的惬意农家乐生活,我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凭什么他们在这里吃吃喝喝打牌烧烤,而我就得在古墓里历尽劫难九死一生?而常仙儿那个狗儿子不仅仅要分走一半,还要我还他之前的欠账,也就是全部的佣金,我感觉我交的不是朋友,是杨白劳。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娌追坠到了那底下,这佣金估计也就没有人给我结了,我心里竟然有一种别样的好受?
我应该是疯了。
“是小佛爷回来了”有一个眼尖儿的伙计看到了我们,随即就嚷嚷了起来,然后来了几个人来帮我们拿东西,看模样,这些人似乎都是沈夜的人。
因为如果他们是宿家人,肯定第一反应是问娌追和阿奎纳呢,而不是先替沈夜卸下装备,然后才问这个问题。
而对于这个问题,我其实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回头若是宿家的人问了起来,我难道说,你们的大小姐娌被我一脚踹下了类似于一个断崖的地方,而阿奎纳还生死未卜呢我们也没管他……。
估计我呃话还没说完,宿家的伙计就先给我就地正法了。
而一旁的沈夜对于这个问题,却是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我们走散了,我和野哑巴成了一队,先出来了”。
沈夜避开了娌追的死亡和其他人的生死存亡,只是面色波澜不惊的随口给了一个解释,我见一旁的野哑巴也没有多嘴,小九也没有想辩解什么之后,我心里想着,要不回头宿家人问起来,我也这么说吧。
已经到了院落的大门,我突然看到一间房子里忽然闪现出来了一个人影,这人穿着印花衬衫没扣扣子,里面是黑色的工字背心,长裤卷起了裤腿,一双洗澡堂的拖鞋露着脚趾,左手半瓶啤酒,右手一个快要啃光的卤猪蹄,头发乱糟糟的干枯泛黄,惨白的恍若肾虚的脸,瞪的老大的眼,然后嚷嚷了一句“白子儿!”。
接着忽然一丢手中的啤酒瓶和卤猪蹄,甩着拖鞋就飞奔过来抱住了我,油腻的手对准我的后背就使劲儿的拍,一副恨不得把我的肺从鼻子里拍出来的模样,随即还扯着破音大喇叭的嗓门嚷嚷着“我的白子儿你可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都!”。
“我看你不是想死我了,咳咳……,你是想我死吧……”我被常仙儿给抱的几乎快要翻白眼,而他却继续和我表达着他的热情,他夸张的带着哭腔但是事实上半点眼泪都没有的说道“这三天里我可是日日夜夜替你提心吊胆啊!每天清晨三炷香拜佛祖晚上一杯酒敬耶稣,各路神仙儿都给你请了个遍儿,就怕你在地下遇见个什么鬼使神差黑白无常的,我真真是……”。
我听着常仙儿满嘴的跑火车,被他说的我怎么好像是死了一样呢?只是我实在是没功夫和常仙儿贫嘴,我只感觉头晕目眩,紧接着就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晕过去的时候我还在想,给我一个床,我还要一床村里晒过太阳的棉花被子……。
这一晕,我便人事不省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你醒了”我躺在长炕之上,盖着棉花被子,一睁眼就被阳光刺的捂住了眼睛,好一会儿缓过来之后,我就看到了小九坐在这长炕那头的桌子旁吃东西。
我看着小九一身随意的花布褂子和黑色马口裤,一头短发马虎的扎了起来,耳边脑后散落着许多的头发,看起来和一个坐月子的少女一样。
“我……”我刚刚想开口问我睡了多久,就感觉到了我的喉咙干刺刺的疼,小九一看就是过来人,递给我了一杯水之后说道“你睡了一夜,现在正好是中午放饭的点儿,出门左拐有一个水池,你找人家伙计要个牙刷毛巾什么的,洗刷完了就来吃饭吧,这原本是给野哑巴备的,估计用不上了”。
什么?用不上了?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野哑巴不还好好的么?怎么就用不上了?
“野哑巴怎么了?”喝了水之后我的嗓子好受多了,随即就问了小九,而小九却是随口说道“忙呢,宿家的人都炸了锅了,一大早沈夜的人就守在门口我们才有这清净地儿,他和野哑巴也早就出去了”。
“你呢,你怎么没去?”我心里想着,总不可能是小九在这里等我醒来吧?呵呵,我还没那么的自恋,我又不是什么爽文男主角,出现个妹子就对我死心塌地的。
目前为止出现的妹子,似乎一个一个的都是姑奶奶啊,谁能惹得起啊。
小九吃了一口小炒肉之后,便嚼着肉说道“他们怕我打人,所以没叫我去”。
一听小九这话,我没再多嘴说什么,是了,如果到时候一言不合,小九不耐烦的打了起来,那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我也就准备起床去洗漱,哪曾想,一起床我就发现我浑身上下就只有一件衣服,没错,就是内裤。
并且这内裤似乎还不是我的……。
可能是我这样光着站在这炕上实在是太过尴尬,所以小九就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道“昨天常仙儿给你放井水池子旁边冲了冲,你衣服都臭了,所以给你换了,你的行李在那边,自己去拿吧”。
这常仙儿是不是缺心眼?四月天的晚上给我拿井拔凉水冲了遍儿?也不怕我一病不起高烧不退,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银行卡密码就撅蹄子升天了么?
不过此时此刻,看着一个花季少女面对我这一个半光的糙汉子如此的淡然处之,我竟然有点害羞还有点怂?这不是真正的我啊,以前和常仙儿在海南的时候,我可是穿着裤衩看妹子界的佼佼者,怎么搁小九这里我就怂了呢?是了是了,小九不是一般的妹子,她是我姑奶奶,她是我小祖宗。
赶忙穿了衣服洗漱了一番之后,我就收拾收拾来吃饭了,这五六碟子农家菜色,一碗也不知道是仔鸡还是乳鸽的汤,不过肉已经被吃了,只剩下点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