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怪异的黑雾中,施方感到浑身发麻,好像过电一样,耳朵里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噪音,那种噪音令人神志模糊,昏昏欲睡,施方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身上瘫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咬着牙,用手臂支撑着,上身微微离地,扭头连忙往周围看去,因为他想知道翁同建他们四个人怎么样了。
此时,那种墨汁般的浓雾已经散去了,风和日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凉风阵阵吹过,但让施方万分震惊的是,周围竟然没有翁同建他们四个。施方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的头又开始一阵阵发晕,好像要再次晕过去似的,他连忙又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大一会,身上才渐渐地有了力气,施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向周围高声喊道:“翁老师,你们在哪里?在哪里啊?”
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但却听不到任何回应,再喊,依然没人回应。施方发疯似的在周围找着,喊着,一直嗓子都喊哑了,但依然没看见翁同建四个人的影子,施方的头嗡嗡直响,一个可怕的念头,不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翁同建他们几个人失踪了,而这种失踪,凶多吉少,并且很可能与那种神秘的势力有关。
自己之所以幸免于难,难道是因为脖子上戴了那块物质?
施方又想到不久前樊安国的死,樊安国的突然死亡,让他痛苦万分,也感到异常内疚,那种痛苦啃噬着他的内心,让他几近崩溃。而此时和他一起行动的四个人,突然又生死未卜,而他自己却又安然无恙,这既让他震惊,也让他有种极大的负罪感,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凡是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好像都没有好下场。
他在周围的七八里内,疯狂地找了整整一天,每个山坳,每片树林,他都发疯似的寻找着,喊叫着,但却始终没发现四个人的一点痕迹,幸亏施方的体力极好,并没感到怎么累,只是精神上受了莫大的打击,让他感到异常的痛苦和沮丧。
眼看又到了傍晚时分,施方坐在一块石头上,感到浑身酸疼,这一天,他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连衣服都烂了,他精神有些恍惚,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此时此刻,看着不远处的悬崖,他真想从上面一纵而下,把自己摔死算了,不再独自苟活于世上,免得内心再受那种痛苦的煎熬。
在大山里,昼夜温差很大,一阵山风吹过,施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脑子顿时清醒了很多,他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如此慌乱、消极,毕竟还没看到翁同建他们四个人的尸体,所以他们四个人现在还生死未明,如果他们四个四个还活着的话,而自己现在是唯一可以救他们的人,怎么能自乱阵脚呢?可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他冷静地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去那个洞口附近看看,翁同建曾经说,那个猎人应该就住在那个洞口附近,真的是这样吗?
不过施方现在也没别的选择,只有去那个洞口附近找找看,如果真的能找到那个猎人的话,无论是营救翁同建,还是更深入地了解那种神秘势力,都需要那人的帮助。
于是,他打定主意后,便马上动身,往那个洞口方向走去。
虽然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了,但在黑夜中的山谷中行走时,反而没有了丝毫的畏惧,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即使知道死后也许会变老鼠、或其他低等动物,但与营救自己的四个同伴相比,也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好像是个阴天,夜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在偏僻而黑暗的大山里,没有一丝光亮,但这种黑暗对他来说,则影响不是太大,因为他在黑暗中的视力很好,所以这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在他看来,不过是薄暮黄昏而已,他依然自如地在山地中穿行着,有时还要穿过一片片树林。
因为山路太崎岖了,所以这短短十多里的路程,他走了几乎三个小时,才走到了洞口附近,虽然他本人从没来过这里,但因为那块物质的记忆,已经传导给了他,所以他觉得对这里非常熟悉,好像亲身来过无数次了。
他知道,那个山洞的洞口看起来极其平常,只有大概一米五多高,一般人弯着腰才能进去,但里面却又别有洞天,洞道盘旋而以下,但那种盘旋的洞道却不直接通向那个广袤的地下世界,下到一定程度,还要乘坐一种会飞行的生物,才能真正到达那个地下世界中,但至于到底怎样才能坐上那种飞行生物,他就不得而知了。
他曾经问过翁同建——那块物质既然能隐瞒它的首领们,那在向他传导记忆的过程中,是不是也会故意隐藏很多秘密呢?
翁同建很肯定地说,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因为那块物质释放记忆时,是他用电流强迫下进行的,而不是那种物质能自主决定的,所以那块物质根本无法故意隐藏信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只能说明那块物质、也不知如何下到下面的那个空间里。
施方走到山坡下时,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内心不由得砰砰直跳,感到有点紧张,因为他知道,上了这个山坡后,就能看到那个洞口了。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放轻脚步,悄悄爬上了那个山坡。
可当他从山坡上往下看时,他大吃一惊,因为他看到有个人,正坐在洞口前面,而背对着他,施方连忙一躬身,准备赶紧趴下,但却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而那个石头哗啦一声,滚下了山坡,而那人的警惕性极高,而且反应速度极快,几乎在石头往下滚的同时,他的头已经扭了过来,而施方还没来得及趴下,就被那人发现了。
按说施方的反应速度已经是平常人望尘莫及了,但那人的反应速度则更加惊人,施方还没看清楚,那人已经弯弓搭箭,对准了他,幸亏那人没有准备立即射,否则施方恐怕已经中箭倒地了。
而施方也立即认出来,那人可竟然就是他找的那个猎人!
“你是谁?”那人低声问道,两人相隔有八九米远,在这个距离上,见那个猎人拉满弓对着他,施方不禁一阵慌乱,他连忙说了句:“我去过你们村里找你了,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他急中生智,连忙把脖子上的那个东西摘下来,拿出来对那个猎人晃了晃,那个猎人也吃了一惊,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放下了弓箭,慢慢走过了过来,施方这才意识到,那个猎人在黑暗中的视力,并不比他差。
那个猎人走到施方面前时,毫不客气地一把那个东西夺了过去,仔细看了一下,然后又低声连珠炮似的问:“你怎么有这种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我?”。
施方刚要回答,但那人又警惕扭头往洞口看了看,然后低声说了句:“跟我来”,说着便往南边一百多米外的树林走去,施方连忙跟在那人的身后,而此时,他的心头仍然突突直跳,刚才的那一幕,仍让他胆战心惊。
两人钻进林子后,又往里走了很久,到了林中的一个小溪边,那人才说了句:“好了,这里安全了,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逐个回答”。
施方知道,面前的这个猎人,目前是他唯一的希望了,无论是寻找翁同建等四人,还是了解那种神秘的势力,都离不开这个猎人的帮助,于是,他也不再隐瞒。
从那只鸟如何用这个东西、提取他的记忆讲起,然后讲到樊安国如何被鸟咬死,他们又是如何激发这块物质上的记忆,然后利用那些记忆,找到了那个猎人所在的村庄,然后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再后来,他们在来这个洞口的路上,突遭那种黑雾的袭击,其他四个人突然失踪了,他自己又是如何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等等,全都巨细靡遗讲了一遍;
那个猎人静静地听着,表情异常专注,等施方讲完好大一会,那个猎人都没有说话,他低着头,好像在全神贯注地想什么,虽然施方心里焦急万分,而施方也不敢多问,只能静静地等着,施方忽然觉得这个猎人,真是有点神秘莫测。
过了好大一会后,那个猎人才抬起头来,忽然问施方了一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你是一位猎人啊。”施方被他问的有点莫名其妙,嗫嚅着答道。
那个猎人却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句:“我不是什么猎人,而是一个死人”,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好像不自觉地挂着一丝怪异的微笑,那微笑好像是自嘲,又好像是戏谑,但却让施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那个猎人则接着说:“你不相信我是死人吗?那你摸摸我的脉搏和心跳吧。”
说着把手腕递了过去,施方稍微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人的脉博,让他吃惊地是,不但那人没有丝毫的脉搏跳动,而且手腕冰凉,和死人的体温差不多!
施方后来改学了古生物学后,他还选修了人体学,他知道人死之后,因为丧失了体温调节能力,所以死人的体表温度,会和周围环境的温度差不多,而那个猎人的体温,居然真的和周围环境的温度差不多了。
人正常的体温是三十七度,如果不是这个度数的话,无论高低,都是生病了,但如果低到猎人的这种程度,一般人就必死无疑,因为人在如此低的体温下,身体的所有化学功能,都无法进行,但这个猎人,看起来却没有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