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这个人,平时一直都是刁钻刻薄,阿俏看不上钱多,五姑也不拿钱多当盘菜,钱多一发火,五姑就不惯着他。
“那你说怎么办吧!”钱多少年心性,在这儿受了三天窝囊气,也真是受够了,直接一拍桌子:“真伺候不了,本少爷就不伺候了!几块砖头的事儿,在这儿故意讹人?兄弟,走!”
“钱家的大少爷喝多了,把他拉到一边儿去。”
我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苏家人办事一向没有道义可讲,这次,多半又得吃亏。
“那你摆个章程出来,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砖头都碎了,还能怎么办?”五姑慢悠悠的说道:“你就委屈一下,先留在阴山谷吧。”
“我还有事,不能久留。”我已经忍够了五姑,站起身说道:“除此之外,再说个别的章程。”
“不留人,就留命!”
嘭!!!
房门被人一下子推开了,我看见阿俏脸色苍白,站在门槛处,身子还轻轻晃动了一下。
阿俏他们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一直都在自己的卧室休养,她突然闯到这儿,我没想到,五姑也没有想到。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阿俏或许已经在房外听到了我们的交谈,她轻轻皱起眉头,对五姑说道:“五姑奶奶,让他走吧。”
“阿俏,这次你命大,算是活下来了,但你爷爷都发话,叫你以后不能那么任性,家里的事情,由我们来做主,你不要胡闹。”五姑摆摆手,说道:“来人,把阿俏送回去。”
苏家的人肯定提前就做了打算,这次不会轻易放我走。
“五姑奶奶!我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阿俏,你若是再胡闹,我也不顾那么多了。从小到大,苏家上上下下都看着你爷爷/的面子,不同你计较,凡事,却都要适可而止啊。”
“那你就不要看我爷爷的面子!”阿俏的脸一沉,冲到桌边,抓起一把酒壶,在桌上磕碎,举着酒壶的断口,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叫我爷爷来给我收尸,如何?”
“阿俏!”
五姑和其他人/大惊失色,阿俏这次惹了祸,苏磅礴是说过,让阿俏以后收敛一些,但阿俏真要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泼天大祸,谁都担不起这个罪过。
这一瞬间,我的心像是猛然被触动了。摔碎酒壶的时候,阿俏的手指被割伤了,她举着碎酒壶,手掌上的血,缓缓的流淌下来。我打破脑袋都没有想到,她会为了我这么做。
“放他走!”阿俏寸步不让,隐隐之间,又把酒壶的断口贴近了自己的脖子:“现在就放他走!”
“阿俏,苏家的人没有这样的,胳膊肘朝外拐!”
“我就是朝外拐!”
阿俏的情绪,颇为激动,手下一用力,锋利的断口顿时割破了一点皮肉。
我急了,钱多也急了,在那边嚷嚷。
“阿俏!别这样!”我起身走了两步,急促的说道:“你先停手,有话慢慢说。”
“童山遥,你还记得吗?”阿俏的目光转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里,又有泪水在充盈:“当时在树林子遇见夜判官,你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愿意杀我保命。我自小就不会说好听话,可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自己想着,若是以后有了机会,无论如何,我一定还你这个人情,宁可我死了,也要让你活着
”
或许,是我年轻,也或许,是阿俏的话让我从内心深处萌发了深深的感动,她在我心里的形象,似乎刹那间就变了。
“阿俏,你可不能死啊!”钱多在那边激愤异常,几个人都按不住。
五姑有些说不出话了,阿俏这样子,绝对不是在吓唬人,她虽然胆子不大,但脾气很倔,这时候再去逼她,她必然会割断自己的脖子。
五姑那张已经有些扭曲的脸,微微的抽搐了两下,狠狠的盯着我,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姓童的,山不转水转,不要以为你从阴山谷离开,就会有好日子过!”
我不理会五姑,我的目光,都集中在阿俏身上。
她的脸色,是那么苍白,流出的血,却是那么殷红,红的刺目,红的让我不忍直视。
“阿俏
”
“童山遥!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要啰嗦!走!”阿俏不由分说,冲着我喊道:“现在就走!”
我慢慢的后退,一直退到了窗子跟前,阿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已经不能再留。否则,她今日所做的一切,都等于白费。
钱多使劲从几个人手里挣扎出来,望着阿俏,焦虑的说道:“阿俏,你这
你这都受伤了,要不,我留下来,照顾你?”
阿俏没吱声,五姑冷哼着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跟着他,一起滚!”
“呸!”钱多已经跟五姑翻了脸,再也不顾面子,噗的啐了口唾沫:“不是看着阿俏的面子,就这破地方,让我留我还不留呢!”
“滚!”
“好你个老太婆!”钱多跟着我一块来到窗边,翻身跳了出去,隔着窗户对五姑喊道:“你就骂我吧,越骂我,你越老的快!”
我和钱多逃了出来,阿俏没有再出现,可是,我知道她肯定还在强逼着五姑,不许跟我们为难。
苏家人做的很绝,也不管老马身体养好没有,把他们一股脑都给赶了出来。
最终,一行人还是有惊无险的离开了阴山谷。
钱多这时候已经认定了,是我救了阿俏的命。他这人挺有意思,被苏家弄的灰头土脸,却不死心,还把自己当成苏家没过门的女婿,把阿俏当成没成亲的媳妇,对我感恩涕零。
“兄弟,啥也别说了,你救了阿俏的命,我无以为报,你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说,我都给你办了。我啥都没有,就是有钱,真的,太有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