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上，我问壮壮：“壮壮，你爸到底咋没的？”
“那时候我还小，具体咋没的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早上就没起来，我一摸就没气了。”
“不是癌症吗？”
姚雪说：“应该是冠心病吧！”
“我也不知道，丧事是白老鬼给办的。我爹死后，我就留在了太平镇。”
“既然你们是投奔白老鬼的，为什么没留在西岚镇呢？”
“我爸当初租房就租在了太平镇，他说不要离朋友太近。不然好朋友都变赖朋友了。”壮壮说，“你问这个干嘛！”
“这么说，你爹死后是在西岚火葬场火化的， 是吗？”
“是，我跟着去了。我爸死，白老鬼还在胳膊上戴了黑箍儿的。坟地也是白老鬼给找的，就埋在西岚镇的坟地里了。”
“火葬场的田春林和陈喜旺是不是还在押？”
姚雪开着车接道：“还没批捕呢，纪委一直在调查。纪委调查完了估计就要批捕了。怎么了？”
“人关在哪里了？”
“暂时关在当地派出所的拘留室里，这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会有人对他们下手吧！案子已经真相大白，关九阳没必要再冒险。”
我说：“这个关九阳看来和白老鬼联系颇深，这样，咱们去西岚镇派出所，我有些疑问要问问这田春林和陈喜旺。”
我们是下午到了西岚镇派出所的。
我先见了田春林，他显得很落寞，一脸懊悔。他抓着自己的头发说：“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了，这些年就像是一个恶魔住在了我的身体里，我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更对不起党对我的栽培！我是个罪人啊！”
我说：“我不是来听你忏悔的，你帮我想想，三年前是不是有个马大炮的在你们那里火化的？”
“我不是有意对抗组织审查，我真的记不住。每天火化那么多人，全区死的人都来这里火化。要看火化了谁，还是翻看账本吧。”
“废话！”我说，“要是账本上有我还用问你吗？我问的就是没有入账的。”
“没有入账的！”田春林努力回想起来。
我说：“提醒你一下，三年前，是白老鬼送去的。”
“白老鬼白鹤，他送去的吗？”田春林猛地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是有一天夜里送来的，白老鬼说这人是他朋友，没户口，让我帮忙给火化了，还说这人只撇下一个小儿子，小儿子才十六，还不懂事呢。化了之后抓把骨灰给孩子带回去，钱他出。”
我说：“这你就给火化了？”
“我没答应啊！这是违反原则的事情啊！但是后来，关九阳亲自打电话过来，我这才给他办了。”田春林说，“人是陈喜旺化的，他知道细节。”
姚雪听了之后追问：“关九阳为什么要你帮白老鬼的忙？”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是关九阳的走狗，关九阳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关九阳给你多少钱啊？”我看着他哼了一声说：“你还知道自己是走狗哇！”
“那时候觉得人无非就是互相利用，我给他当狗，他给我狗粮。这天经地义嘛！”
田春林突然痛哭流涕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就像是嗓子里塞了稻草一般，他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天下没有后悔药吃啊！”
我说：“行了别哭了，一个男人像什么样子。今天就到这里，如果想起来什么，让派出所的同志联系我们。”
我出去，对廖队长说：“廖队，把他带下去，把陈喜旺带来。”
壮壮一直在我身后站着，我和姚雪并坐在一起。
陈喜旺进来之后，低着头坐在了椅子里。
我说：“陈喜旺，有个情况核实一下。三年前你是不是在晚上火化了一个没有户口的人，叫马大炮，是白老鬼送来的。你知道这事儿吗？”
“我知道，开始的时候没手续，我不给化，让白老鬼找场长去。白老鬼去找场长，很快就拿了批条过来。我就给化了。”
壮壮说：“我记得这人，他看起来挺凶的。”
我打量了一番陈喜旺，确实长得挺凶的。不过这时候，见到我们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蔫头耷脑，无精打采。
他说：“我得判几年啊？”
我说：“你看看我身后这人，认识他吗？”
他抬头看看，摇摇头。
壮壮说：“我就是马大炮的儿子，我爸有户口，为啥说他没户口？”
陈喜旺说：“我不知道，这都是白老鬼弄得事，你去问白老鬼。”
姚雪看着我说：“这件事不对。为什么是关九阳给田春林打电话呢？这件事和关九阳有什么关系吗？”
我大声喊：“廖队，把人带下去吧！”
廖队进来把人带了出去，送回了拘留室里。
我关上门，看着壮壮说：“你爸可能是被白老鬼和关九阳一起谋杀的。”
壮壮说：“为什么这么说？”
“白老鬼为什么叫你爸下江南呢？你想过没有？这边没人信萨满，作为一个萨满巫师，来江南做什么呢？”
姚雪仰着脖子看着壮壮说：“是啊，为什么呢？你们父子俩一千多公里来江南做什么呢？你们在东北混不下去了吗？”
“我爸在东北出了名的大巫师，怎么可能没有买卖嘛！我们在盘山还有一套别墅空着呢。不过我爹死前那晚上告诉我，不回去了，以后就留在太平镇。”
我说：“这是为啥？盘山的别墅不住，跑这里租房住。还永远不回去了，这是在东北得罪人了吗？”
“我不知道！有可能是在躲什么人吧！”
我说：“所以你一直没回去，是吗？”
“我爸说不让我回去，就让我在太平镇踏踏实实过一辈子，修鞋，补轮胎。”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他本来就是个怪人。”壮壮说。“他要是不怪，为啥不给我办户口呢？”
姚雪说：“壮壮没成年的话，只需要采个血，然后进丢失儿童DNA库作比对，比对不上，那么就能上户口了。”
我一听突然愣了下，我说：“这么说，比对上，也能上户口，是吗？”
“那当然，比对上，就是找到家了啊！你的意思是，采壮壮的血，进丢失儿童基因库去作比对，一旦比对成功，就找到了壮壮的亲爸亲妈，是吗？”
“没错。”我说，“我觉得壮壮十有八 九是被拐走的，而且这个拐走壮壮的人，就是马大炮。动机就是壮壮有纯阳眼。”
姚雪看看表说：“市局法医处已经下班了，要不这样，我们回单位给壮壮采样，然后明天送去市局做DNA分析，然后在市局资源库里作比对。要是能比对上，那就太好了。”
我说：“比对很慢吗？”
“这得看电脑的算力了。我最担心的是，如果壮壮的亲生父母没有把自己的DNA信息入库，那么可就没处去比对了。”
我说：“试试嘛！你看看壮壮的身材，不是草原人就是吐蕃高原的人。”
壮壮说：“我不是高原人，那边信奉佛教。草原上才信奉萨满！”
姚雪说：“还有一个可能，你说会不会是壮壮的父母把壮壮送给马大炮了呢？马大炮看上了壮壮当养子，草原人又信奉萨满巫师，所以，心甘情愿把孩子交给了马大炮。”
我嗯了一声说：“如果比对不成功，大概率就是这样的。姚科长，你说得对，你的分析更贴合实际。”
壮壮说：“我爹不是个会拐卖孩子的人，他很正义的！”
我嗯了一声说：“回家，吃火锅。”
到了修理铺，姚雪打电话向郎局汇报工作，我和壮壮准备火锅。
我问壮壮：“你是希望比对成功还是不成功？”
“不成功。”壮壮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我知道，壮壮和马大炮父子情深，他不希望自己的父亲是个拐带孩子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