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三位,我让二江把大门锁了,然后去点了炉子,给暖气里加了水,很快屋子里就暖和了。我们烧了点热水,一边喝着一边聊了起来。
我说:“二江,杨成这买卖干多久了?”
“陆陆续续两年多。”二江说,“我其实知道这不是什么正道,不过和我也没啥关系,我就是帮他联系了个场地,我帮着卸车,我真的没参与。”
姚雪说:“你觉得你能择干净吗?手机,摩托,加一起一万多元呢,数额巨 大!二江,这时候你就别打马虎眼了。你就直说吧。”
耿二江这时候彻底崩溃了,他声音颤 抖着说:“我,我知道他们的轴承是偷来的。他杨成又不会生产轴承,肯定是偷来的。但是我不问,杨成也没说。心照不宣嘛!”
我说:“这就对了,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没必要打马虎眼,我们搞刑侦的不可能是傻 子,你说是吧!”
耿二江点点头,又问:“我该不会被判刑吧!”
姚雪盯着耿二江说:“大概率会判刑,但是你要是配合我们破案,我能为你求情,争取判个缓刑。”
我说:“杨成和你说过没有,他是怎么把东西给弄出来的?”
“用厂里前四后八大货车拉到十八里碑后面,然后卸车装到小四轮上,拉到药库再卸车。前四后八一次拉八件,小四轮一次拉两件。一晚上跑四趟就卸完了。然后杨成开货车回厂里,我把这里一锁就不用管了。”
“两年多时间里他倒腾了几次?”
“一个月差不多一次,二十多次吧!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出事了。人突然就没了,最近听说,人死在南方了。”
我嗯了一声说:“你觉得杨成的死,和轴承有关系吗?”
“按理说偷轴承被抓到无非就是蹲大牢,还有,偷轴承是偷公家的,即便是被抓了,也不至于被 打 死啊!我觉得这两件事不太像是有关系,要说有关系,可能是谋财害命。杨成有钱!”
“他的钱都藏哪里了?”
“他不可能告诉我,不过我觉得,钱应该都在他大姨子手里。对了,他大姨子是个会计。”
我说:“走吧,我们去检查一下货!”
耿二江说:“都是轴承,说心里话,这三年我过得胆战心惊的,我就知道这些东西在这里放着迟早出事,但是我又不知道往哪里弄。我也没销路,最近听说杨成死了,我一下就怕了,打算当废铁给处理了又不敢,生怕什么时候就来人查。一旦来人查,没有东西了,我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姚雪哼了一声说:“二江,你多亏没当废铁卖了,不然你就完了。这叫销赃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我后来也意识到了。所以没敢动。”
我们去了仓库,拿着撬杠开始验货,当我打开第四箱的时候,明显就不一样了。这箱货打开纸箱里面不是轴承的小包装,是那种一捏啪啪响的缓冲气泡塑料。
我把纸箱从下面剪开,然后直接拽了出去,把裹着的这些气泡塑料剪开,里面竟然露出来一个巨 大的铜鼎。
我的思维一下就发散了出去,直接联想到了微创电子厂宿舍区的姬家坟,在那里会不会出土了一大批文物呢?这些文物在国内是绝对不能变现的,他们会想办法运送到国外,会走什么渠道呢?
我回过神来,就听二江大声说:“这里面还有东西。”
大鼎里面还有小鼎,小鼎里还有一些青铜锅什么的,造型古朴精致,一看就是好东西。就这一件货,大大小小清理出来了三十多件青铜器。
我看着这些宝贝叫不上名字来。
姚雪给这些东西拍照,做了登记。
我们打开了所有的货,只有这一件不是轴承。
最后姚雪看着我说:“我好像知道杨成三人是怎么死的了。”
我小声说:“厂里有关九阳的人在帮着关九阳走 私文物。应该是走海运到印度,然后再从印度转运到欧洲或者北美。”
我看着二江说:“从现在开始,你就看着这些东西,一件也不许给我弄丢了,知道吗?这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机会。不能报警,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懂吗?”
耿二江点头说:“谢谢组织给我这次机会。”
姚雪说:“你得把握住这次机会,千万别搞砸了。这些东西都是国家的宝贝,明白吗?”
耿二江一拍胸 脯说:“包我身上,我今后吃住都在这里了,谁来我也不开门。我把家里的狗也带来,万无一失。”
安顿好了这里,我骑着二江的摩托带着姚雪往县城赶。
此时天都快黑了,特别冷。我把头盔给姚雪戴上,我就只能任凭冬天冷风的摧残,风吹在我脸上就像是千万万剐。
回到厂里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冻得我腿都没了知觉。回到屋,姚雪要用热水给我泡脚,我说:“你还是先给我整一盆凉水吧。直接用热水,这腿就废了。”
我先用凉水擦了一遍,然后用手搓,总算是搓热乎了,身体也暖过来了,这才用热水泡了个脚,出了一身汗,人一下就轻松了。
姚雪坐在我的床上说:“二江靠得住吗?”
“他不敢乱来。”
“我是怕他畏罪潜逃啊!”
我说:“你放心,我观察过了,他不敢。另外还有老耿看着他呢,他能跑哪里去?最关键的是,他有任务在身,他这么跑了,对不起自己良心。二江本质还是不坏。最主要的是,我们在这里不能相信任何人,倒是村里这些乡亲最信得过。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呀?”
“关九阳布局,就算是再深,手再长,也伸不到下面村里去。三年了,关九阳愣是没找到杨成的老巢,足以说明他没摸到耿二江这条线。关九阳一定去过杨庄,一无所获,这一拖就是三年,这批货就这样在这里放了三年。杨成临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为啥死的。”
姚雪叹口气说:“李艳丽,李艳红,杨成,三个年轻人,成了糊涂鬼啊!”
我嗯了一声说:“没错,这就是三个糊涂鬼啊!现在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轴承厂的内奸,这个内奸就是三位死者和太平镇的联系,也是三位死者和关九阳的联系。三个死者的账,要记在关九阳的头上。”
姚雪小声说:“关键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这一队怎么就这么笨呢,这么好查的线索,这么多天也没找到,我也是服了。”
我心说,这线索很好找吗?是我能干好不好!
姚雪站起来说:“我去向郎局汇报一下今天的战果,相信郎局听了一定会大受鼓舞的。”
我嗯了一声。
姚雪出去了,门我没插。
小周随后就从门外挤了进来,进来就插上了门,他还是先给自己倒了水,然后脱了鞋,捧着水杯坐在床上小声说:“你们出去了一整天,有什么发现吗?”
我点头说:“发现倒是有一些,不过暂时得保密!”
小周笑着说:“我懂!我还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吗?”
我这时候想了想,没说。
小周小声说:“王云同志,看来你有些不信任我啊!”
“也不是不信任,我只是怕你有危险。咱们厂里,有内奸!你帮我想想,谁最可能是内奸!”
小周伸着脖子小声问:“你说得内奸是哪方面的?”
“能偷偷把外面的东西混在货物运往海外的内奸。”
小周这时候沉思了起来,水捧在手里,很久都没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