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直身体,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自己周围,在通向洞口的方向发现一串脚印。
脚形纤细小巧,是双女人的脚,足尖向外,只有离开的,没有进来的,而且脚印下面还有一层淡黄的蜡质。
我用刀尖刮了一下脚印下面的蜡,凑近鼻子闻了一下,是尸蜡。
刚才有具腐烂到已经蜡化的尸体,从我身边离开了?这具尸体是怎么来的?既然来了,怎么又什么都没干,就又离开了?
莫非……
我立马离开避难处,朝九间密室跑去。
第六间石室的门大开着,门口躺着一个长发的女人,可走进了看就发现,那个长发的女人并不是原装的,而是两半拼凑缝合起来的皮,罩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有些地方甚至微微透明,很容易就能看出,里面装着的是刀疤男。
刀疤男死了,他虽然身材矮小面容丑陋,但能力并不差,有经验、有战斗力、有心机,但他还是死了。
尸体旁边扔着他从密室里拿出来的那封信,信的内容并不复杂,只有几句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假使当时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
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任务?我把那张纸捡起来,直接撕得粉碎扔到空中。
“放P,这几句话纯粹就是放P,什么一生真伪有谁知?什么叫真?什么叫伪?人是生下来就已经定了善恶的吗?
人本来就是又善又恶,至于作恶多还是行善多,不但要看他有颗什么样的心,还要看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有些人确实做坏事了,可这不表示他以前做每件事情的时候都居心不良,不表示他从生下来就是邪恶胚子。
原本清白无辜与人为善的,在经历了大挫折大劫难后,也可能报复这个世界,而且报复的很疯狂,但在他们单纯的年代,他们的善良也是真的,我们不能因为他后来的疯狂,否定他之前的善良。
还有那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他们之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难道因为他们后来立地成佛了,他们之前的恶就都不是恶,而是在为成佛在体验生活?
人心人性何其复杂,几乎每时每刻都是善恶杂糅,哪里来的一生真伪?
这些话我并不是要说给谁听,不想却有人回应我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世人都喜欢简单的给人贴标签,谁会去在意那许多矛盾挣扎?我九世行善,救苦救难,只因最后一世最后一年被人欺凌太惨,杀了欺压我的那些人,我之前的一切就都被否定,我之前所有的善良都成了假的,我被烙上伪善之人的烙印,比那些一直为恶的更加让人唾弃。
他们说我虚伪,说我还不如那些恶得明明白白,把恶字写在脑门上的人坦诚,说我这样的人更加应该提防,必须要明白的警醒世人远离我,却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九世行善,为什么突然疯狂了。
恶人可以放肆的作恶,而善良的人却必须一直善良,容不得有一点瑕疵,就算有人对你恶,你也要以德报怨,否则你的一切就都是假的,都是装的,你说,这荒唐不荒唐?”
夜幕已经降临,女人的声音从夜风中传来,那么飘渺,那么忧伤。
“因为他们在你身上烙上了伪善的标签,所以,你宁可不要那张皮?”
“对,九世为善没人看见,一朝崩溃万人唾弃,这个伪善的标签我不背,宁可扔了那张皮。一次的恶就否定九世的善,这不公平。”
“确实不公平,邪恶的人一生为恶无人惩戒,善良的人饱受欺压,一朝反抗就被钉在耻辱柱上万劫不复,这算什么狗P的道理?这样给人贴上的标签,我郑康也不认。”
“你也觉得我不是伪善之人,对吗?”女人的声音里已经满是惊喜。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只是说刚才的道理不对,并没有说你对还是不对,你具体是不是伪善之人,要看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我经历了些什么?我经历了些什么?终于有人问我这句话了,终于有人问我经历了什么,问我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等到了,就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我也无憾了。”女人又哭又笑,跟个疯子似的宣泄了半天情绪,才开始讲她的故事。
原来,这女人之前是个道姑,整整九世都是潜心修道行善积德,想要有一天能得正果,那九世的时间也确实做了很多好事,女人列举了很多,我就不一一记述了,反正诸如帮人接生啊、给人治病啊、组织修路啊,灾难天气来临之前,提醒村民们赶紧抢收庄稼呀,等等等等,确实都是好事,确实都有人因为她的帮助得到了好处。那九世,她真的认真修行了。
至于最后的恶,也确实挺恶的,道姑杀人了,杀了九个,两个香客、六个师妹,还有她师父。
杀死那些人的原因,是师父虚伪,看上了那两个香客的相貌和钱包,让观里的年轻道姑轮番去伺候那两个香客,偶尔师父亲自去,几个师妹迫于师父的压力和钱财的吸引,最后都答应了,只有修行九世的这个没有。
当然,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修行了九世,她只是觉得道家清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