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酷暑难耐,远处热浪扭曲,士兵们东一伙西一伙,全躲在屋檐下大树下歇凉。
梅州城高高的城墙就像锅壁,整个城池如蒸笼一般。
“头晕、乏力、口渴、多汗、面色潮红,还有呕吐不止的,每天多增十几个。”军医官向曾雄汇报。
曾雄听罢嘱咐:“全单独安置,营帐不够找我来要。”
军中最怕的就是疾疫,而今四月底快到五月,正是南方湿热最盛的时候,大军如果不好好管理,瘟疫横行,那比千军万马还要恐怖。
这两天,前线战斗越发激烈。
四月二十五日,北军进攻三家村北营寨,有十多架大弩,八架投石车。
双方鏖战一天,北军清理拒马,工兵用沙袋填平壕沟,烧平鹿砦,冲车一度冲到营门前,最终被滚石、金汁逼退。
他们连夜修起栅栏,想阻挡北军冲车。
结果第二天四月二十六日,北军竟挑出五十名死士,身着铁甲,又披五六层牛皮,手持大斧,硬顶着箭雨砍倒栅栏,随后用冲车撞倒营地石墙涌入营中。
这次不同以往,之前他的命令都是工事营寨被损毁得差不多就允许撤退,目的只是借此消耗北军。
这次北军太凶猛,士兵来不及撤走,突入营地的北军难以抵挡。
最终一千多人的守军只有二百来人逃到后方,余下或死或降。
此战也让他见识了北军的悍勇,他听说赵宽以前是在周国北方和蔓延作战,带了不少士兵过来,看来是真的。
这次失败虽令他心疼,那八百多人本不用白白送死,但对大局还是没有影响。
四月二十八,北军继续南进,两军前方斥候发生交锋,短暂接战后双方都后退。
四月二十九,北军再攻三家村北的一处小寨,原本用于存储粮草。
五月初二,北军用投石砸开营门,随后大军攻入营中,守军立即后撤,没有造成太多伤亡。
五月初三,他们试图在三家村北八里处的河边高地建立营寨继续阻击,没想到北军铁甲骑兵率先杀到,建到一半的工事直接被冲烂,工兵死伤三百余人。
他立即意识到,时机已到,不能让北军过三家村,过了三家村就没有合适发挥兵力优势的战场。
五月初四,曾雄率军亲临前线,于三家村落营,后续兵力开始陆续往北调动,在三家村以北的开阔地带建立阵地,准备在此与北军决战。
前锋三千人,而养精蓄锐的七千余士兵在后方五里处扎营。
这是为了逐渐添兵,黏住北军主力军队。
赵立宽那样的悍将,相信自己的武力,笃信能正面击败敌人,可人家也不是傻子,如果大军主力前压,说不定他直接退到石门桥去据守了。
以少部兵力交战,并不断增兵才能完全黏住对手。
曾雄在马背上俯瞰整个战场,他此时所在的是村子南面最高处村长家的的院子,从这里看下去整个战场尽收眼底,这是他专门挑选的。
三家村这庆水转了个大弯,水流平缓,泥沙淤积,在河流与东面群山之间冲刷出大片平坦河谷,东西足有五六里宽,足够大军展开。
将士们已在村中以房屋为依托设置层层防御,不少倒霉百姓的房屋被拆毁,但为了打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往返忙碌的士兵正吆喝着在阵前放置拒马,并在村中设立营帐,有征用的民房轻松不少。
至于三家村百姓一些逃亡了,一些逃到梅州城区,还有余下没走的也被驱逐出去,大战在即,来不及顾及那些,如果一个个去处理,北军打过来他们的营寨还没扎好。
过了一会儿,前方斥候从村脚下赶上来汇报:“将军,周军前锋已到五里外。”
“全军村外列阵,准备迎战!”曾雄果断道。
.......
下午,白日灼灼,远处河边大道尘土飞扬,数百周军骑兵出现在远处河边,甲光闪烁,人马精壮。
见这边早已列阵等候,北军骑兵停在阵前二三百步处不再靠近。
曾雄坐镇后方,见此果断下令:“出左右翼骑兵!”
令旗挥动,左右翼二百骑飞驰出阵,如两条游龙,直取北军骑兵。
对面骑兵见此情形毫不犹豫开始调转马头往后走。
“他们要跑吗?都说北军善战,怎么这么胆小。”身边书记官诧异。
曾雄却丝毫没有松懈,眼睛紧紧盯着周军那股二三百人的骑兵。
短短几十息后,书记官立即瞪大眼睛,周军开始调转马头了,他们不是跑而是再向左后方拉开距离!
很快他们往河边方向绕了一个圈又兜过来,纷纷张弓搭箭射向己方左翼骑兵,密集箭雨如蝗虫扑来登时便有十余骑坠落马下。
而北军这么往河边一绕,不仅他们方便开弓搭箭,还让他们和己方右翼骑兵中间隔了左翼骑兵,无法用马弓支援。
那些北军骑兵弓马娴熟,骑射精湛,两军这个二三十步马上开弓,己方左翼骑兵队却根本不是对手。
顿时河边尘土飞扬,马蹄声震,战马嘶鸣,喊杀不断。
一刻钟后,不仅书记官惊得瞠目结舌,连他也紧张站起来。
北军骑兵从河边绕了个大圈回到内侧,将咬着他们左翼骑队抛在身后河边不管,居然不知不觉绕到了右翼骑兵队伍后方。
弓弦响处箭矢疾飞,右翼二三十骑被北军骑兵从背后射翻马下,一时哀嚎遍野惨叫连连,沙石飞滚,人仰马翻。
右翼骑兵经验不足,赶紧减速想停马回头作战,不想他们这举动在北军骑兵眼中与寻死无异。北军轻骑减速让到两边,手持长枪的重骑来到排头,瞬间又将后方十余骑刺落马下。
曾雄见此立即让后方步军压上,弓箭支援。
奈何两边骑兵缠斗难舍难分,直到一刻钟后,右翼骑兵终于完全摆脱周军骑兵,左翼骑兵也绕回阵前,后方步军立即箭雨齐不断逼近。
北军骑兵不敢纠缠,被迫不断后退,最终在远远嘲笑一番,下马对着他们撒尿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