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已过,但北方的天气依然没有看出一点暖和的迹象来。
山寨下,一大早,寨子里的老老少少都围在他的身边来给他送行,他要去边关一趟,马上天下就要大乱了,他这里缺工匠缺的快疯了,刘老根整天跟在他的后边要人,民兵整天要武器,加上天一暖和,估计官府怎么着也要来转一圈,要不然收了那么多的剿匪钱不好交代,没办法,只好去边关转一圈,打算打包一些人回来。
刘新杰就带着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在等着了。他带来的可不止五十人,足足一百多呢,个个身着劲衣,配着雪枫刀,腰上都别着两把左轮手枪,至于长枪则被王丰收到了空间里去了,这个可不方便在外边显摆,要不然那些官兵说啥也要追着他跑了,你说你一个商队镖局的,竟然还带着火铳,这就离了大谱了,对,他出去的身份就是给商队押镖押镖的镖局,反正信不信全随你们,这年头,只要银子到位,管你是干啥的,就是这么暴力。
王丰出来见了,皱着眉头问:“怎么这么多人?不是说让你们挑选五十个人就够了吗?”
一边的孙寒卫说:“大当家莫怪,是我让刘营长多选一些人的。从这里到榆林,路途遥远,一路上不知道要走过多少穷山恶水,还有无数草寇剪径劫掠,不多带一些人哪里应付得来!”
王丰哈哈大笑道:“咱们自己就是土匪,还怕那些曹寇剪径的吗?不过这样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说不定还能遇到跟咱们一样真正劫贫济富的好汉呢,那样咱们的队伍又会壮大了,军师,马顺,家里交给你们了,我争取在天暖之前就赶回来。”
“大当家尽管放心,保证把你交代的东西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多保重,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两人齐齐抱拳行礼。
“乡亲们,我走了。”
“大当家好走。”
这时,刘新杰走了过来,先是拱手向王丰等人问好,随后问:“大当家,可以出发了没有?”
王丰挥了挥手说:“出发,出发!”
刘新杰说:“好,出发!”派人传令下去,顿时,马匹嘶鸣声响起,侦查率先出发,紧接着就是王丰他们一扬马鞭,冲了出去。
众人先是走出太行山脉,紧接着一路往西北行去,山西这边的路并不好走,除了山就是丘陵,大规模的平原并不是很多,好在因为靠近边关,总体秩序来说只需还算维持的不错,并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但是进入陕西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陕西境内山原起伏,关山阻隔,地形极为复杂,别说人了,骡马走起来都很辛苦。
王丰还看到,陕西境内除了黄沙漫天,就是无数流民蓬头垢面,瘦得皮包骨的在这片土地上游荡,疯狂地寻找着一切能吃的东西,不时有人倒毙在路边。
在一些县城里公然开起了人口贩卖市场,很多孩子神情麻木的就像一根狗尾巴草,站在街边,富户围着他们打转,挑挑拣拣的,像挑选牲口一样。有不少流民盯上了他们的马队,眼冒绿光的跟在马队后面,夜里等大家宿营的时候,他们就在营地周围打转,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把马给偷了,即便是王丰手中锋利无比的雪枫刀,也无法让他们害怕,饿疯了,都饿疯了!
刘新杰心情沉重,问王丰:“大当家,怎么会弄成这样?这还是咱们大明吗?我以为刘大伯村子的人已经过的够苦了,没想到这里比他们过的还惨啊!”
王丰叹息:“还不是天灾给闹的?陕西本来就缺水,老天不长眼,一连几年,年年大旱,滴雨不下,庄稼都枯死干净了,老百姓自然就流离失所,饿蜉遍野了!”
刘新杰摇头:“不对!虽然天是没怎么下雨了,但是我看到,很多河的河里并不是没有水,只是水位下降了一些而已,完全足够浇灌庄稼的!”
王丰苦笑:“河里是有水没错,但是水位那么低,没办法引水出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流走。除了大户人家,又有谁有那个能耐靠肩膀挑水,浇灌几十亩田的?年年干旱,年年失收,赋税却越来越重,老百姓没法活了,只好逃荒。”
刘新杰说:“他们可以跟咱们那样修大把拦水,可以造水车将水提上去,咱们那山上都能种粮食,他们为什么不行,这里可是有不少好地呢,起码比咱们那边可好的要多。”
王丰苦笑:“一群老百姓,哪有这样的财力!”
王丰怒哼一声:“更不用说指望什么官府了,那帮王八蛋除了搜刮还会什么!至于乡绅,他们巴不得老百姓通通饿死,然后抢占田地呢!反正他们囤积有大量粮食,就算三五年不下雨,也饿不死他们!
你们都给我记着,未来的天下不是为我打的,也不是为你打的,更不是为兄弟们打的,是为了这群最普通的百姓打的,我一直跟你们说过咱们是鱼,百姓就是水,离开了他们咱们就不用活着了,朝廷那帮王八蛋已经背离了这一原则,他们离灭亡不远了,就在我们手上完蛋。”
明朝末年,确实是天灾十分频繁,旱灾涝灾蝗灾冰雹轮着来,让老百姓苦不堪言,但是以现代人的目光来看,那类天灾大多是小孩子撒尿,不够看。
只要朝廷拿出魄力来,全国团结一心,众志成城,这些灾难真的不算什么,搞个以工代赈,修大坝,修水渠,整治道路,南粮北调等措施,解决灾难真的没什么大问题。
但可惜,现在的朝廷财政崩溃,官吏不作为。自朱棣之后,明朝的赋税就在稳步下降,连皇帝都觉得手头颇为紧蹙,万历还好一点,首先有张居正给他留下一大笔钱粮盈余,他本人又是个要钱不要脸的角色,对赋税盯得很紧,还拿得出钱粮来赈灾,朱由校也马马虎虎,重用阉党,阉党同样对赋税盯得很紧,自己吃得满嘴流油之余不忘给皇帝叼块肉回去,可是到崇祯朝就完蛋了。
这娃信了东林党那套,商税茶税盐税矿税通通都放松了,不派人去监督了,以示对东林党的正人君子们的充份信任,那税你们看着办吧,爱交就交,不交就算了。
结果可想而知:江南一年交上去的盐税才区区几十两银子!盐税和茶税历来是每一个王朝的重要收入来源,盐商和茶商都不交税了,这钱从哪来?还得老百姓掏。这下玩笑就开大了,商贾富得流油,农民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就算自己不吃不喝,土地的产出还不够纳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