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抛下麋芳,扭身游向黄承彦,一脸诧异地冒泡:
“黄家老翁,你去过珍宝阁?敢问那琉璃真如传闻般神奇吗?”
黄承彦捋着鱼须:“岂止是神奇,简直不似人间能有的宝物!现在江陵城内外人人都在议论,那珍宝阁更是人山人海……”
麋芳在旁边听着黄承彦绘声绘色的讲述,鱼嘴越张越大。
宁远暗暗朝黄承彦拱了拱鱼鳍,自己想说的话,老先生都替他说了。
前几天为了找到姐姐,把麋芳拉了进来,用过之后,宁远就把这个人忘到脑后。
刚刚在酒肆里才想起来,群里还有麋芳这个人,此人不仅是南郡太守,而且还家财万贯。
麋家家有多富呢?《三国志》记载: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巨亿。
请问,家里有一万个奴仆是什么体验?
宁远反正是想像不出来,这得富到什么程度啊。他自己现在只有八名员工,还都是临时借来的,生意做完就得还回去。
宁远心中泛起一阵期待:
凭着我的知识和聊天群,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赶超这些世家大族数代人积累的财富。
首先,得把这笔玻璃生意做成。
黄承彦朝宁远使了个眼色。
宁远会意,抓心挠肝地摆动着鱼鳍:“不行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我潇洒哥岂能错过这等宝物。”
“老夫也要赶快回去,明晚宴会的门票,那珍宝阁每个时辰只卖五张,我得回去看看仆人抢到没有。潇洒哥、子芳,咱们就此别过。”
郡守府。
麋芳陡然睁开眼睛,刚刚潇洒哥随口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家没有琉璃,也好意思自称第一族?
哼,我麋氏一族有的是钱!
“来人,备马车,去珍宝阁。”
“老爷,原来你也知道那珍宝阁的琉璃?外面传得可神了,我也是刚刚才听说。”
“老爷我是谁,自然什么都知道,赶紧去备马车。”
珍宝阁对面的酒肆里。
宁远睁开眼睛,朝着黄承彦作揖:“老先生,方才多谢了。”
黄老笑着摆摆手:“刚刚你还说没把我们当外人,不必如此见外。自从老夫遇到你,有趣的事是一桩接着一桩。
郡守府距此不远,不如我们打个赌,猜猜麋子方多久会到?”
“老先生,你猜多久?”
“两刻钟内。”
“老先生英明,宁远愿赌服输,赌注我改天奉上。”
黄承彦拍着宁远的肩膀,哈哈大笑:“老夫就喜欢跟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痛快。”
“老先生、黄姨,既然麋芳快来了,我得回去珍宝阁那边照看一下。”宁远说着便起身准备告辞。
黄婉一把拉住他:“你脸色这么差,我刚刚吩咐后厨炖一锅鸡汤,给你补补。待会煲好了,我遣人去喊你过来。”
“这、这……”宁远有些为难,他忙前忙后地,估计是没时间过来了。
黄婉秀目一瞪:“听到没有!”
“是~”宁远笑嘻嘻地拱拱手,“老先生,黄姨,那我先走了。”
黄婉望着宁远有些疲惫的背影:“他若是出生在富贵之家,大抵是不用如此拼命的。”
“看人看眼睛,他此时壮志在胸,亢奋着呐。”黄承彦忽然装得一脸伤心:“宁远有鸡汤,为什么我这个作爹的却没有呀?痛心疾首啊~”
黄婉没好气地瞪了她爹一眼,不去理会,转头望向珍宝阁。
珍宝阁,后院。
陆氏商队的另一个头目陈头,此时正老神在在地喝着酒:“情况怎么样?”
“三个时辰了,他们的门票还是一张都没卖出去。”
“切,我就说,这杨溢会做什么生意!他在江东的时候就是个打杂的,论资排辈他哪里够格。
他那班人做生意,都赔本赔了三个月,还有脸叫我们把前楼让给他。呸,臭不要脸。”
“陈头,可他们摆在那的琉璃缸……”
陈头连声冷笑:“东家批了四十万给他,那琉璃缸八成是去哪里收购的。
呵呵,卖珍宝就卖珍宝,还自作聪明先卖门票,笑死人,这不是把客人往外赶嘛。
又是装潢,又是敲锣打鼓的,到时候他卖不出去,看他怎么跟东家解释。”
这时,一个手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紧张得有些结巴:“陈头,外面、外面……”
陈头自顾自抿了一口酒:“慌慌张张的,我平日里怎么教你们的,真是没长进。慢慢说,外面何事?”
手下咽了咽唾沫,目光有些惊惶:“南、南郡太守麋芳,他亲自来看琉璃,就在前楼!”
啪!
陈头手中的酒樽掉在地上,他嚯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揪着手下的衣领:“谁?你再说一遍,怎么可能!”
前楼。
人群一听是太守来了,自动就让出一条道路。
“居然是太守啊,连他都亲自来看这宝物。”
“没想到我居然能和太守看同一件宝贝。”
“我早就知道那宝贝不同寻常,我早上看过一次,这都排队准备去看第二次了。”
麋芳在衙役的簇拥下,挺着肥硕的身躯迈步走进了珍宝阁。
刚进门,他就愣住了。
尽管在灵境里听黄承彦描述过,他已经有所想象,可真当他看到传说中的琉璃,依旧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紧走几步,麋芳冲到桌案上,痴痴地注视着晶莹剔透的琉璃缸。
他麋家那么富,什么宝贝没见过。
可此时麋芳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双眼通红、气息粗重,。
“这……这岂是什么珍宝,这分明就是传说中神仙才能造出来的绝世宝物!”
守着展品的两个壮汉对视一眼,有些为难。宁远给他们的任务是,任何人不能靠近琉璃缸两步之内。
可看着麋芳身后那一大串衙役,两个壮汉只能求助地望向杨溢。
杨溢抖着一身肥肉,凑了过来,宁远给的说辞,他也会背:
“使君,这只是展品。明晚我们会拿出更好的琉璃出来卖……”
“闭嘴,我知道。”麋芳不耐烦地打断,他在灵境里已经大概听黄承彦说过,“还有什么更好的,统统拿出来,我现在就买。”
杨溢心头嘭嘭直跳,这可是真正的大主顾啊,麋家有多富,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当他抬头,目光对上人群里的宁远时,就仿佛有一盆冷水迎头灌了下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杨溢心里默默背诵着之前宁远的话,擦了擦手心的汗水,咬牙挤出笑脸:
“使君见谅,我们已经在江陵城内城外都宣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琉璃是明晚的宴会上卖,价高者得……”
话还没完,旁边的衙役顿时呵斥:“放肆,太守大人说的话,你敢违抗?”
杨溢梗着脖子:“我们卖的都是世间仅有的珍宝,价高者得。
使君此时强要购买,莫非怕明晚喊不出比别人更高的价格,故此先行下手?”
周围的百姓顿时嗡嗡地低声议论起来。
麋芳冷哼一声:“我怕喊不出比别人更高的价格?”
杨溢连忙赔笑:“使君富贵尊荣,天下闻名。这荆楚之间,怕是无人能比得上您。”
麋芳脸色这才好看些:“你们说的门票呢?给我来一百张!”
杨溢一听,差点就尿了。总共都不到一百个名额,真卖你一百张,明晚的宴会就坐你一个人是吧?
“使君,门票每个时辰只卖五份,卖完就得等下一个时辰。
不过使君来得好巧,刚刚好就是这个时辰要开卖的时候。”
杨溢说着,从怀里掏出五张门票。
麋芳一把抓过,俯身恋恋不舍摸了好几下琉璃缸。
“付钱。”麋芳吩咐一句,转身就走。
杨溢倒抽一口凉气,这些富家豪族的贵人,买东西连价格都不问的吗?
果然跟小兄弟说的一模一样。
杨溢看向人群中的宁远,见他正朝自己使眼色。
杨溢随即就反应过来,举起木头喇叭,高声大喊:
“这个时辰的五张票,已经全部被尊贵的郡守大人买走了,大家要买,只能再等下一个时辰啦。”
“这可是连太守大人都称赞不已的珍宝……”
陈头面色苍白地站在后面,听着杨溢激动的叫喊,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出去,眼神有些呆滞:
“这、这怎么可能,他这么可笑的方式,怎么可能招揽到麋芳这样的主顾!”
杨溢跟随着宁远走进一个房间。
刚合上门,杨溢就紧紧搂住宁远,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兄弟,卖出去了,终于卖出去了。你知道这三个时辰里,我一张门票都卖不出去是什么心情吗?我投河的心都有了。
可算卖出去了,还是麋芳亲自来买的!”
宁远一把将这个油腻的中年大叔推开:
“才刚刚开始,放心吧,有了麋芳这个带头的,接下来会有更多的人来买门票,甚至是抢购。”
杨溢挠了挠头:“对了,麋芳怎么会亲自来这儿,打死我也没想到第一个买门票的会是他。”
“早上咱们撒出去的那四支纤夫小队,路线不是有安排绕着郡守府唱号子吗?”
“兄弟,原来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你果然是天生就会做生意的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