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文馆设置在禁中北廊,位于崇政殿西北,乃是赵匡胤藏书的地方,但是弘文馆的儒生们大多都聚集在此。当今弘文馆的大学士叫做窦仪,乃是赵匡胤的近臣,不过他今日却不在这里,对于他来说,郭复虽然有些名气,但是还足以值得他相见的。毕竟他的另一重身份是宰相,辅佐天子调理阴阳的,与赵普是同样的存在。朝中大事是何等之多,一个小小的郭复,他也没有必要去认识此人。更为重要的是,他知道郭复这个弘文馆学士的身份是怎么来的,不是说他的才能足以和那些老儒生们相提并论,他是为了辅佐信阳郡王存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追究此人的才学到底如何呢!
只是他是这么想的,别人就不一定了,更何况还有人特地的打了招呼,今天要郭复好看的,让他的名声传遍开封。所以一大清早,就有众多的学士、博士纷纷前来,还有不少太学的教授等等也都云集在弘文馆内,等待着新晋的大学士前来。
“好像人不少啊!”郭复穿着大红官袍悄悄地走进弘文馆内,扫了周围一眼,却见有不少官员端坐在那里,有皓首大儒,有神情潇洒者,有风流倜傥者,还有不少年轻俊杰,这些人或为红袍,或为绿袍,不一而足。整个大殿内,热闹非常。
“这位兄台,今天的人很多啊!”郭复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对身边的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的年轻人悄悄说道。
“那是今天你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吗?呃!你?”那名年轻官员忽然指着郭复身上的衣服惊讶的说道:“见过学士大人。”
“你知道我?”郭复有些惊讶的望着这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相貌英俊,面有儒雅之色,神情虽然恭敬,但是更多的是好奇。
“下官吕端。”那个年轻人有些尴尬的说道:“如今官居秘书郎。”
“吕端?”郭复皱了皱眉头,在他的印象中他记得在宋朝应该有这么一个人,既然有这个印象。那此人必定是个名人了,略一思索,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下官字易直,幽州安次人。先祖父上吕下兖曾在沧州节度使刘守文下做判官。家父吕琦做过后晋的兵部侍郎。下官荫补千牛备身,如今为秘书郎。”吕端见郭复如此模样,神情有些尴尬,但是却不敢怠慢,赶紧将自己的官位说了出来。
“你怎么认出我的?”郭复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人年少英俊,却身着红袍,此红袍乃是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穿的,下官虽然位秘书郎,但是经常来弘文馆内,听诸位大儒讲学,此中人下官多有认识的,而大人面生,稍加猜测,不难认出大人来。”吕端也有些好奇的望着郭复。
“你到时候有些眼光。”郭复有些惊讶的望着吕端,实际上这种推论很容易得到,但是难就难在,吕端到现在还是和颜悦色的模样,望着郭复。这是十分难得的,按照郭复的理解,自己年纪轻轻就能立足高位,而且还是在弘文馆这个地方,这里讲究的是什么?是才学,是资历,可是郭复一样都没有,他的那么点名声,在这里根本就不足用,在那些大儒眼中根本就看不上。这让让他很是为难,来的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他也可以预见的到,自己来到这里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场景。或许是千夫所指,或许是唾骂声一片。可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这让郭复很是惊讶。
“大人也是很不错的。”吕端也笑嘻嘻的说道。这个吕端只是比郭复大上几岁,大家都是年轻人,所以还是有些话题的。
“彼此彼此。你认为我今天能赢吗?”郭复自然知道吕端口中的不错是什么含义,当下又笑嘻嘻的问道。
“大人说能赢,那就能赢。掌馆大学士今天不在啊!”吕端扫了周围一眼。弘文馆设掌管馆主一名,学士十人,直学士十五人,秘书郎二十人。郭复的官位在这里面是相当靠前的。只要窦仪不在,还真没人将他怎么样呢!
“郭学士来了吗?”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却见诸多红袍之首,一个相貌清瘦的老者忽然敲了敲玉磬,轻轻的说道。
“恐怕是不敢来了吧!这个郭复我可是听说过,没有读过什么书啊!只是陛下为了安抚江南人,所以才给个学士的位置,只是这学士是那么好当的吗?在座的诸位哪个不是博学鸿儒,哪个不是桃李满天下,哪个不是诗篇过百的,他郭复小小的孺子,岂能为学士?”那名老者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神态潇洒的中年人大声的笑了起来。
“为首者为弘文馆学士姚士廉姚学士,至于那个中年人乃是青衣坊的常客刘默。”一边的吕端轻轻的为郭复介绍道。从他的介绍中,可以看的出,他对姚士廉还是很尊敬的,至于那位刘默恐怕是他鄙视的对象,那青衣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哈哈!刘大人所言甚是,不过是打了一两场小仗而已。又有何能耐能进弘文馆?”又有一个老者哈哈大笑道,他花白胡须颤巍巍的抖动着,只听他不屑的说道:“老夫猜想陛下这也是为了他的岳丈林仁肇,林虎子在江南有些名声,陛下为了招抚此人,才会让一个无名小卒,不学无术之辈进了我大宋朝廷,这种人若是留在我弘文馆,恐怕是我大宋读书人的耻辱?前不久薛大人准备在江南望江亭考校江南学子的才学,这个郭复居然狼狈逃窜,诸位,这样的人岂能在我们弘文馆里呆下去?还贵为学士,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诸位说的是不是啊!”
“对,对,这样的人不配读书。”
“我还听说此人和太湖群盗混在一起,哎,真是我们读书人的耻辱啊!”
“听说此人还在江南召集绿林大会,简直就是一个强盗啊!这种人也能读书?”
“不知道他可知道《诗经》、《尚书》否?哈哈!”
大殿内,顿时传来一阵阵讥讽的声音,那吕端却是睁大着双眼望着郭复,却见郭复面色平静,好像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说自己一样。
“此人若非是胜券在握,就是一个傻子?可是此人会是一个傻子吗?”吕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