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乱平定,吐蕃请和,洛阳全城欢庆。
郭子仪和李光弼镇守河东、范阳、平卢,李琬作为大元帅向太子李亨复命。
李亨见到李琬的时候两人相视而笑,李亨走过去拍了拍李琬的肩膀,“六弟,这些时日,你辛苦了,我为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喝的酒。”
李琬非常恭敬的行了一礼,“谢太子殿下。”
“你通晓军事,现在叛军已经剿灭,但是我们还需防范,父皇令我拟一封全国的兵力布防,你我今晚好好商议一番。”
“是。”
全国的兵力布防,募兵制度的优化,节度使权限的限定,兄弟二人畅谈了很久,皆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谈到最后,李琬道:“三哥,还有一事,臣弟想与三哥诉说。”说道这里李琬的表情有些复杂。
李亨看着李琬的表情,仿佛知道李琬所说之事,“你说。”
“三哥,臣弟本是罪人,父皇和你信任于我,才授任我为元帅,如今叛乱已经平定,我要向父皇请辞。”
李亨沉声道:“羡之观察入微,他早已经料到你有如此想法,其实我和刘羡之商议准备令你为东都留守,就算你手中不掌兵权,理应负责一方政事,为父皇分担一些。”
李琬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犹疑,“可是…”
李亨道:“父皇若不信任你的话,怎会让你带兵剿灭叛军?洛阳乃是东都,关乎中原稳定,其实父皇的心中也早有此思虑。我没有打算说服你,我觉得你有必要和羡之谈论一番。”
李琬点了点头,行了一礼,“是三哥。”
李琬带着疑问便去找刘羡之,刘羡之对李琬的到来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
“想必刘大人已经想到我会来找你。”
“殿下来找我,是因为心中有疑问。”
“身为皇子,身份敏感,我想向父皇请辞,回到益州,永不入京。”
“殿下是不是要功成身退,做一个好亲王?”
李琬不知道刘羡之此言何意,也没有过多猜测,只是回答了自己心中真实所想,“是的。”
刘羡之没有说话,他走至屏风面前,看着绘在屏风上面的大唐疆域图,开口道:“殿下有没有想过,自己从益州起复所做的这一些是为了什么?”
“我本来是罪人,父皇和三哥如此信任于我,授我为元帅,令我率军平叛,便是对我的信任,若有人企图对大唐产生威胁时,发动战争,让百姓陷入战火,我定然不容,要将其剿灭,只愿此生守护大唐。”
“看来殿下并没有忘记自己的初心,所以殿下现在的选择,是为了避嫌?”
李琬并没有否认。
“殿下,若是真有嫌的话,避是避不了的。”刘羡之接着道:“殿下和太子殿下心中皆有仁义,并且将仁义付诸行动。太子殿下有无数次机会都可以成为太子,但是他总是以天下为先,百姓为先,以至于陛下也被太子的仁义所打动。殿下打败李瑁的时候,也可以掌握李瑁的军队,但是殿下并没有这样做,即使殿下现在手握天下精兵,心中所想,是将兵权交还于朝廷。”
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个竟然能够如此了解自己,并且以一种最了解的方式叙述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许彼此信仰相同,心怀天下,能够将一些事情看的更清楚,就像是彼此之间惺惺相惜的默契。
“我应该感谢父皇,感谢太子殿下,我也应该感谢你,父皇和我们之间之所以发生了这些变化是因为仁义。”
刘羡之叹息了一声,“纵观史书,不乏皇子因为皇权的争夺彼此之间屠刀暗箭,血迹斑斑,太子和殿下成功的证明了在权利面前信任和仁义同样可以共存。洛阳是天下之中,西连是京畿要道,南下是江南漕运,关乎中原安稳,陛下之所以令太子殿下东巡洛阳,除了剿灭叛军,更重要的是为了巩固洛阳的军事守备,稳定中原。洛阳与京师相呼应,自古皆有亲王担任留守先例,因此洛阳留守由殿下担任最为合适。”
李琬没想道刘羡之能够如此了解自己,“我明白,以仁义待人,他人必以仁义待你,父皇和大哥如此信任我,我为李姓宗族一员,应该分担一些。”
刘羡之道:“太子殿下已经上书陛下,明日我们随太子殿下一起去京城向陛下复命。”
李琬眼神中露出复杂之色,“京城一别,已是许久没有见父皇了,此次叛乱,定然劳心不少,我们班师回朝,父皇定然高兴。”
李亨李琬刘羡之李默完成了河东河北一带的兵力的部署和粮草转运补给之后,班师回朝,向李隆基复命。
当李隆基收到奏报,得知李亨完成了部署任务,班师回朝的时候,这位曾经杀伐决断的老皇留下了眼泪,除了对自己曾经所作所为的后悔,更多的是一种欣慰。
李隆基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完成了平叛大业,可以独当一面,他意识到这个国家需要一个新的主人,也需要一个新的未来。
李亨凯旋归来,李隆基圣驾出迎。
长安城外渭水桥,禁军如标枪一般,盔甲明亮,分列两侧,旌旗飞扬,迎风猎猎,朱紫鲜明,外围站满了迎接凯旋之师的百姓。
大军行至三十里,李亨便命令大军就地驻扎,只率领五百精锐骑兵向长安进发。
李亨和一众将领出现在了视野,一时间,百姓开始欢呼,号角声响,鼓声阵阵。
李隆基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年迈的眼神也发出了光。
“拿酒来。”李隆基对身旁的高力士道,眼神中露出无法掩饰的激动之色。
李亨、李琬、刘羡之和众将远远看见天子仪仗,下马,拜倒,起身,躬身而行。
快要接近李隆基的时候,李亨和李琬看着年迈的父皇,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再次拜倒,众将拜倒,声呼万岁。
李隆基声音有些激动,他上前一步扶住了李亨和李琬的胳膊,“平身。”
李亨、李琬和众将起身,李亨将手中的虎符双手捧至李隆基,“父皇在后方全力相助儿臣,终将叛军剿灭,大军已经驻扎于城外三十里,儿臣将虎符交还于父皇。”
李隆基并没有接过李亨手中的虎符,“你现在是大唐监国,朕现在的身体每况愈下,虎符就留在你手中吧。”
李琬刚要言语,李隆基便伸手示意阻止。
李隆基将目光移向了李琬,“琬儿,朕没有看错你,皇子之中你最为骁勇善战。虽然叛乱平定,雍州府留守仍然由你担任,你就为朕多分担一些吧。”
李琬心中温热,“父皇,儿臣为既为东都留守,请恩准儿臣只负责雍州之政务,河东河北之军事交还由朝廷统筹。”李琬如此言语便是从大局考虑。
李隆基看着李琬,心中明了,眼神中露出欣慰之色,“准。”
李隆基当着群臣的面如此言说,便是给了李琬最大的信任。
“六弟,你留守东都,别忘了此后每年都要回京一次探望父皇。”
虽然是军国大事,但是李亨的言语中有不乏关怀之意,李琬再次拜倒,心中流过一丝温热,“谢父皇,谢太子殿下。”
李隆基将眼神移向李琬身后的一众文武,他看见了在人群中静默不语的刘羡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将眼神移向众将,“剿灭安史,平定叛乱,众卿功不可没,朕,敬你们一杯。”
众人纷纷从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酒杯,齐声道:“谢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