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禁忌之页中容纳着海量魔气。”
林子安询问道：
“这是否安全？
“对你如今状态有危害吗，我该如何帮你？”
现在取回的这一书页就是一颗潜在的炸弹，仅仅是遗迹周边剩余的魔气就造成了常乐镇如今的惨状，让林子安不能不在意这些。
且上万年的魔气冲刷，另一书页被洗白了记忆，凄惨至此，收回反而对两仪造成负面效果就糟了。
“谢谢你，林子安。现在收回这一书页已经足够。非但没有危害，不如说收回禁忌之页是最佳的选择，我终于能发挥一点天书的作用了。”
书灵很是冷静，详细说明消除林子安的担忧。
“禁忌之页回归，有我辅助一并镇压增幅，魔气逸散不会出现了，且以后遇到某处魔气浓郁也能一并吸收镇压，后续想办法将这批魔气净化就是了。
“虽然禁忌是‘混沌’‘堕落’等负面象征，但也代表了从混乱无序到万灵天地无限的可能性，可以说是邪恶之源，万物之母，与象征原初根源的本体契合，二者相辅相成。
“禁忌之页魔气侵蚀的问题被我解决，本体则契机恢复。”
根源之页听起来高大上，另一面也能理解为鸡肋，什么用处都没有。
两仪书灵自本源撕裂后，一直处于很尴尬的情况。
火焰会燃烧，灯会亮，植物会生长，海洋有潮起潮落，云在天上飘……无论如何理解，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础。
两仪书灵没法发挥自身根源之页的能力，他没办法否定自己……亦或当初除却‘存在’这一事实，其他方面的能力包括‘否定’都随着其他天书之页的分离而消失了。
它只能利用天书本身的特性来提供帮助，或许在这个世界大部分生灵看来已经不可思议了。
但……还不够。
书灵用松了一口气的语气感叹道：“如今总算是找回天书的尊严，能为你提供一些事实的帮助了……差点真的以为自己纯鸡肋了。”
林子安：“其实吧，之前你也挺好用的……”
作为板砖来说相当好使，一书砸下去就撂倒一个黑帮头目。
“你不懂，是人……我是法器，有自己制造目的的，而不是摆设。”
书灵满足了，自信地道：
“虽然只恢复了极小的一部分，但也比从前什么都没有强，你再凝聚血煞兵刃试试。”
书灵示意，林子安运转精气，激活血煞在手中凝聚血煞朴刀在手。
神海中的两仪本体微微闪烁。
顿时，刀锋边缘亮起些许银色微光，稍微在手中沉重了些许。
林子安讶然，忽地想到了什么，松手丢下。
血煞兵刃是他的精气所化，只有拿在手中才能维持稳定，脱手就会失控难以稳定，这是林子安现在只凭着天赋控制，难以深入掌控导致的。
但……
“铛！”
朴刀掉落在地，发出哐当声响与金属摩擦的声音。
书灵的声音适时响起：“我赋予了它‘存在’与‘延续’，只要不中断加持，它就是真实存在的兵刃，结构与灵金打造的朴刀一模一样。且在天书加持下会更加锋锐，对天魔邪物的伤害也会放大。”
这与之前林子安神通‘凝气成兵’通过天书延续持续时长一样，当时是被动，眼下这一能力则大大加强了，能主动选择。
“化虚妄为现实，承认其存在……这就是加持？”
林子安能感应到，朴刀边缘附加了天书对魔气的那种高度破坏性，游戏中的话定然有一个‘破魔特攻’词条。
“除此之外，根源之页还能改造一定范围内的土地，调理地脉，主动吸纳周围的生机，例如让沙漠中出现一小片绿洲，就算你被人戳出十八个窟窿，五马分尸，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能抽取生机强行催动让你复原。”
林子安惊呆了：“这岂不是不死之身？”
书灵轻笑道：“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不会轻易使用，你自己也不会答应……阴阳守衡，没有凭空而来的生机，为你汲取复活一次的生机，也代表着周围有等量的生命枯萎了，你要知晓万物有自己命定的盛衰枯荣……
“不过敌人倒是没有影响。”
林子安认可地点点头。
这个能力真正上不是用来单纯打架，而是改造自然……贪婪地稍微遇到点小麻烦就使用，与那黑帮叶乌之流有什么区别。反抗也成了笑话。
况且这是天书的能力，不是他自己的。
依赖天书得到一切，也终有一日会失去一切。
谨慎客观，根据事实——实事求是恰当地使用这股力量，方为正道。
书灵继续道：“除此之外，我的存在与你神海直连，兴许能够潜移默化地提升你的根基——具体表现出来，就是修行的天赋更高，对一些典籍的理解悟性提升，还有魅力的提升？”
“魅力？！”
林子安差点跳起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听起来就很麻烦啊？”
“不不不，少年，你对这方面的理解有误。”
书灵轻快……郑重，带着些许轻快地说道：
“生命繁衍，延续后代可是最原初的单细胞都存在的本能啊。
“不过你比单细胞高级多了，总的来说周围的人会本能对你有所好感，你说出的话会更容易得到信任，对异性更明显——比如在街上走回头率会更高？”
书灵有些不确定地说着。
“可我现在就很受伙伴们的信任好嘛，再说走在街上被所有女性注视，下到小学生上到八十岁老奶奶什么的你不觉得这画面太鬼畜了吗？！”
只是想想那画面就绝望啊……林子安很是心累。
“那有什么，强者本就要受到绝大部分人的注视，尤其是站在‘正确’的那一方……等你修为提升了也可以主动隔断这方面的影响。”书灵理所当然说着。
在它那个时代，仙神本就受到万民香火膜拜，不如说强者更希望所有人关注，走上自己的路，证明自己的‘正确’。
天书之力恐怖如斯。
据两仪书灵说根源之页只恢复了极小一部分，对林子安已经是极为强大甚至暂时用不到的能力了。
“禁忌之页呢？”
“暂时只有吸纳魔气与镇压魔气的功能，禁忌之页与这个世界绝大部分正常生物相冲，你愿意主动入魔道的话，倒是能制造一些血修罗，鬼兵之类的东西。”
“我也不喜欢这些。”
“那就好。”
林子安放松了下来，他也不喜欢这类东西，更别提主动制造了。
现在对魔气处理的能力就很好，朴实又很有用，荒野上到处是魔气。
“该准备离开了。”
摇摇头，收回心神，林子安转过头，扫视了一圈。
神殿里已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些穹顶符文，长信宫灯已经逐渐开始退却熄灭，这里逐渐变得平平无奇。
运转君子万里行，林子安沿着通道回到最初的裂口出来，漫步返回。
归义军的部队正在逐渐朝着裂谷下的遗迹靠拢，林子安并不关心他们突然来到这里有什么利益，对遗迹有什么算盘，他只想尽快与伙伴家人们汇合。
两伙人马在他眼前出现，彼此追逐着在裂谷沟壑中逃离。
那是一名披着灵甲的白发枯瘦少女，双目深邃鼻梁挺拔，倒是与常乐镇周边居民的相貌特点不太一样，身上的血管发粗发黑，整个人散发着阵阵漆黑魔气，看起来面色发黄，十分疲惫。
少女背后的队伍与之类似，整个队伍都都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魔气，浑身都是杀伐留下的血痕伤口，看起来如同提线木偶，散乱无章地反击着。
只有那领队者看起来不太一样，少女一手拿着一柄狙击剑匣，另一手提着一柄刺杀出缺口的长剑，每次发射剑匣都能造成有效杀伤，手中的长剑每次挥舞都能吸纳周边的魔气汇聚化作剑光斩去，收割着追兵的人头。
追逐她们的人马则是戴着斗笠，不断释放着鸦羽利爪隔空飞来，即便身上被打出大洞表情也没有丝毫动摇，迅速爬起来继续追击，没有一个人掉队。
这些人的人数是十六人，是少女队伍的双倍。
追兵队伍林子安很眼熟，带队者就更熟悉了，林子安时常见到，是乌鸦帮教导流浪子们远程武器训练的一名教习……没想到如今也被改造成了提线木偶一般的。
这是乌鸦帮残存的战偶与猛虎帮残留的魔兵……类似的情况如今仍然在这片大地上持续上演。
阵法破去，红月侵蚀，部分侵蚀较轻的修士清醒了过来，但仍然有相当一部分被彻底改造，脑海中只有最后残留的指令——不顾一切代价击杀敌人，阻拦猛虎帮；那些猛虎帮的魔兵就更不用说了，纯正魔气侵蚀下，最后不是变成傀儡般的行尸走肉就是变成邪魔躯壳。
林子安皱了下眉。
这些没办法自己清醒，侵蚀过深的人他就真没什么办法了。
救不了，那只能杀。
否则一时的仁慈只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手中凝聚血煞朴刀，林子安走上前去。
突然。
队伍最前方那少女见到林子安……准确说目光落在林子安身上的外骨骼上，眼前一亮，迅速朝着这边靠近，大声呼喊。
“请救救我们！”
林子安警惕心大起：“和其他人不同，这是被魔气侵蚀过深孕育魔胎，与那明鸿一样？”
“她这是趁机靠近要偷袭我？”
如此想着，林子安就要蓄力砍去，毕竟这魔气腾腾的怎么看都不正常。
两仪：“……我觉得你最好听听她在说什么。”
果然，逐渐拉近距离的少女见林子安戒备的模样，急忙大声呐喊：
“我还有理智，我没有入魔！”
“请救救我们！”
说罢，白发枯瘦少女咬牙，将手上的武器全丢在了地上，全无防备地带队朝着这边跑来，以此表达自己没有恶意。
“真的没有？”
林子安讶然，这可就不是天魔会做出的举动了。
刹那间，林子安做出了判断，放下朴刀，侧身挥手示意少女冲过来。
少女带着魔气弥漫的魔兵队伍们冲了过来，到了林子安后方，没有做任何额外动作。
林子安提刀而立，注视着那些追来，浑身鸦羽纹路密布仿若地狱恶鬼般的身影，不忍地闭上了眼。
他仍然记得，训练时教习的训斥，教导，休息时说着荤段子哈哈大笑的模样，一旁的伙伴们有些懂的跟着笑出声，女生们在一旁暗啐一口别过身去。
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鬼。
“狗娘养的乱世。”
被改造的战偶们漠然无声地冲了上来，各式改造法器法术砸了过来，暗鸦漫天飞舞。
刀锋银芒大放，林子安冲锋跳起，将最前方一个战偶手中的灵能枪械劈碎，一个跳劈将其一分为二。
……
裂谷。
独孤伽罗靠着一旁的大岩壁大口喘息，趁着这难得的时间恢复体力。
总算能停下来了。
一旁的同伴们僵硬地坐在原地，只有通过神海中魔印的联系才能勉强控制他们统一做一些动作。
这也是魔兵改造的弊端，借助魔气与生命本源冲突，以近似借贷的方式压榨体内生机在短期内得到强横的疗愈力和魔气加持的战斗力，自身的理智逐渐磨损。
改造成功的魔兵只有两种，只有身形，只有上位指令听从的傀儡，以及在魔气侵蚀下扭曲改造的心智，后者不会被天魔取代，但也没有必要了。
它们已经成了天魔的一员。
至于独孤伽罗，她是运气够好，加上这场荒诞闹剧结束的够快，没有让魔气侵蚀加剧，否则迟早会沦陷魔化。
身处黑帮，城外妖兽攻城，城内两个黑帮的矛盾彻底爆发，身处其中的独孤伽罗避无可避，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魔气入体，改造为魔兵，带领踏上了与乌鸦帮的杀戮激战中。
再度清醒过来，独孤伽罗已经发现自己身处战场中，自己身上，同伴们身上都有着恐怖的伤势，又以骇人的速度迅速痊愈，手中武器不知杀了多少自己人或敌人的血。
杀戮……杀戮……不停地杀戮……
沉沦的那段记忆碎片中，目之所见尽是红色。
既然醒了过来，独孤伽罗勉强凭着自己对队伍的控制力游走在战场边缘，竭力避免受伤，她对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不感兴趣，当初留在猛虎帮也只是为了一个安身之所。
战斗持续一段时间后，她发现天空中的红月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一片混乱中，她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一个未曾预料的人。
独孤伽罗以为那人不会再出现了，毕竟通缉令发了出去，上面说他隶属于归义军。
第二次相遇，这位又救下了她。
前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独孤伽罗抬起头，看到林子安放倒了最后一个战偶，手中血煞兵刃消散，朝着这边走来。
清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似乎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