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子?上香炉山?”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杨松泉,“四哥,你脑子被马踢了?还是脑子发高烧了?这么一说,我顿时觉得有人拿冰块从我头上顺下倒,凉到了脚底。”
“香炉山上已经被刀疤猫占据,难道你去和他同流合污?”王珍珍做梦都没想到,杨佳铭会犯如此低级错误,生气地说。
“大家别议论了,请听听大队长说说为啥子?”郝静始终是有一颗清醒的头脑,一说话就盖住沸腾的场面。
杨佳铭微微笑,看了看一脸严肃的郝静,继而脸上一僵,似乎被马蜂蛰了一下,转而面向大家伙儿:“香炉山是我们清江十二寨最高的山,也是最难爬的山,每年农历六月十九日是爬坡节……”
香炉山常年烟雨朦胧,似天宫,似仙境,往上爬到一半,便是险要之地,百余米悬崖峭壁令人望而生畏。在清朝雍正年间,改土归流后,地方富人高价请工匠慢慢砌成九十九级台阶,从此人们才能通过唯一进口到达山顶。
每年农历六月十九日是香炉山最热闹的一天,最令人向往的一天,虽然刀疤猫把香炉山占为己有,但也不能违背民俗风情,驱赶具有爬坡激情、身穿苗装的少男少女们。
蜜——
你爬到了神仙居住的地方,
千万别忘了你的情哥哥,
那是我邀你来游方,
你若是累了,
阿哥在九十九级那里——让你靠肩膀。
杨佳铭吟唱一首爬坡苗歌,激情昂扬处又带着点铁汉柔情,大家伙似乎都陶醉了,随着歌声脑袋在一摇一摆,像被牵着鼻子一般。
“明天就是农历六月十九日了。”杨松泉掰着手指数了数,活像一个算命先生,“对对对,我们先扮成年轻小伙子,登上香炉山,料想那刀疤猫不会知晓。”
“靠谱吗?”小桃子在旁边不好气地问,“别搞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万事大吉了。”
“呸呸呸,净说不吉利的话。”誓师大会是一个庄重的大会,谁说不和谐的话语都会招来别人的抵制,何况是称为火药桶的杨松泉。
“小桃子这样说,也是很有道理,话糙理不糙。”杨佳铭继续说,“所以,我们晚上要召开一个干部会议。”
“我赞成,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这事儿要好好谋划。”郝静最终拍板,“没参加会议的先吃饱喝足,准备一下,明天凌晨出发。”
群山环绕,树木葱郁,清水江向东奔腾而去;夜色朦胧,船只穿梭,清江自卫队个个意气风发。
“四哥,我已经打听清楚,香炉山匪首刀疤猫昨天下山喝花酒了。”杨松泉驾着一艘小船,像小鱼一样穿到杨佳铭面前。
杨佳铭站在船头,听罢杨松泉的报告,悄声对众人说:“明天是香炉山一年一度的爬坡节,我们这身打扮实际上是蒙混过关,瞅准机会占领香炉山顶峰,咱们到时候居高临下,占尽天时地利,若是刀疤猫架起大炮,也是在枯树根上浇水——白费劲儿。你们有信心打掉土匪吗?”
几个年轻的自卫队员兴高采烈地说:“没问题”
船儿在夜色中前行,不一会儿便到了香炉山脚下。
香炉山两米见宽的道路,挤满了爬坡的人们,刀疤猫的手下分列两边,检查过往的人群。
土匪们遇见漂亮姑娘路过面前,便伸手在对方的脸蛋上揩油,嬉嬉笑笑,猥琐至极。
“打死他狗日的。”杨松泉伸出拳头,愤愤地说。
杨佳铭摆摆手,看了看杨松泉,厉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杨松泉的声音稍微小了点:“要忍到啥子时候?”
“到山顶的时候,先欣赏一下风景再说。”杨佳铭压低声音,附在杨松泉的耳朵说。
“你,过来。”土匪大喊一声,指着杨佳铭说,“你嘀嘀咕咕啥子?还不过来接受检查。”
“我说好累,香炉山实在太高。”杨佳铭灵机一动,“你们几个太威武了。”
“蛮会说话的嘛,加入我们行不?”为首的问了一句,然后仔细打量杨佳铭,“身材魁梧,是干我们这行的好料子。”
杨佳铭慢慢挪过去,压低帽檐,故意用尖细的声音说:“好啊,等我到坡顶再说,就怕你们不要。”
趁此间隙,几个人一边说话,一边鱼贯而入九十九级台阶,实在太陡峭,一炷香的功夫才达到山顶。
香炉山顶,杨佳铭一行消失在密林里,蹑手蹑脚摸到刀疤猫的土匪窝,向杨松泉命令道:“你带几个人走那边。”
“你们几个跟我来。”杨松泉猫着腰,带领几个身手敏捷的队员往右边走去。
“剩下的跟我到大门等候。”杨佳铭看看身边的队员,觉得在他身边绝对有用武之地,“先把那两个放哨的给撂倒再说。”
两个哨兵嗯哼两声,便没了声息,出手的是杨佳铭,而这次使用的武器是飞云弓,第一次用弓箭杀人,杨佳铭觉得像是弓箭饥渴了,需要补血一样,变得特有灵性,百发百中。
到大门口,突听有人起来,连连打哈欠,原来是有人刚刚在吸食大烟。
杨佳铭快步上前:“不许动!”
空气顿时好像凝固似的,那人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杨佳铭猛地往此人脖子一拧,那人竟然晕了过去。
“快把里面的人都绑了。”杨佳铭伸出手,往屋内指了指。
内厅“吱呀”一声打开,又出来一个,后面有两个小跟班,此人望着内厅烟雾缭绕的天花板,精神抖擞地说:“哈哈,又是一个神仙的日子。”
杨佳铭躲在门背后,听到两个跟班附和道:“是是是,二当家真是好,天天带我们过神仙日子。”
“今天大当家的不在,你们晓得咋个搞了吗?”二当家伸伸懒腰,给了那两个跟班一人一块大洋,“今天趁着爬坡节,热闹得很,人员复杂,正是搞事的最佳时机,但是提醒你们一句,行事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两个一胖一瘦的跟班,接住银元吹了一下,放在耳朵旁听,屁颠屁颠地跟着二当家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