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锦衣卫后街旁通往陈府的巷子里。
昏暗的暮色让一切看上去都有点朦胧了,两边的高墙和大树形成的阴影更是模糊不清。
赵云龙手里拎着根胳膊粗的木棍躲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屏息静气,一声不吭。
他这是准备伏击陈庆!
没办法,摆明了去北镇抚司抓人那基本上是不可能抓到人的,他唯有学人家来阴的,暗中伏击。
他们无声无息的猫了好一阵,陆非烟终于忍不住附耳低声道:“云龙哥,你确定陈庆会回来?”
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能猫北镇抚司憋一晚上?
人家可是有老婆的,而且还娶了几房小妾。
这会儿人家肯定不敢到处乱搞了,不回来才怪!
问题,这种话还不能对小仙女般的陆非烟说。
赵云龙想了想,随即附耳过去胡扯道:“你放心,我算准了,今晚他必会回来。”
陆非烟完全没有察觉两人的脸都快贴一起了,她还是忍不住附耳道:“你还会算卦?”
赵云龙继续胡扯道:“我钻研过《奇门遁甲》,测算之法还是会那么一点。”
两人正挨肩擦脸细声交流呢,他们头上突然落下来几颗黄豆大小的樟树籽。
这可不是樟树,掉樟树籽下来那是暗号,陈庆来了!
陈庆这种人的确憋不住,天色才刚刚擦黑他便忍不住往家里跑。
不过,这会儿他已然相当的小心了,就算是回个家他都带着两队护卫。
一行二十余人就这么缓缓走进巷子里,浑然不知两边的大树上也隐藏着二十余人。
这里距陈府已然不远,而且两边都是深宅大院的高墙,路上是一个人影皆无,好像没一点危险。
陈庆看着熟悉的巷道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就快到家了,今天应该没事了。
突然,两边的大树上无声无息的撒下一蓬又一蓬的白色粉末,正好给他们每个人头上都来了一蓬。
“哎呦,我的眼睛。”
这还没完,白的后面又是一蓬又一蓬红色的粉末。
二十余人顿时捂着眼睛和鼻子咳成一团。
石灰粉,辣椒粉!
陈庆刚感觉到眼睛和鼻孔一阵生疼,坐骑便被刺激得人立而起,差点没把他掀翻在地。
赵云龙见状,立马屏住呼吸拎着木棍冲出来,一跃而起,对着陈庆的后脑勺就是一棍。
“咚”的一声,陈庆瞬间摔下马来。
赵云龙立马伸手一带,把人往肩上一扛,随即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张猛和王贲等人见状也无声无息的从树上滑下来,护着陆非烟追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有人受伤了吗?
锦衣卫后街上可不是一个人没有,这会儿街上人多着呢。
不过,他们看到身着蟒袍的人扛着个身着飞鱼服的人跑过来,那都赶紧让到了一边。
大家都以为是有锦衣卫受伤了,谁会想到锦衣卫会用石灰粉和辣椒粉对付自己人,还敲自己人闷棍!
陈庆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扛到了南镇抚司。
这时候陆柏早已在刑房等着了。
赵云龙将人扛进刑房之后,立马往地上一丢,随即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把陈庆的外套和上衣全扒了。
果然,这家伙背上缠着纱布。
赵云龙扯开纱布一看,不由冷哼一声。
这家伙背上真有竹签扎出来的伤口!
陈庆被冰凉的地面一激,也醒了。
他忍不住捂着火辣辣的眼睛惊恐的大叫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干什么?
陆柏走上前来,一把踩住陈庆的后背,低下头来细细一看,随即忍不住怒斥道:“小畜生,你还是人吗?”
陈庆闻言,吓得浑身一颤。
陆柏!
完了,这下惨了,这帮人真敢动手。
他老爹可是交代了,要真被抓起来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认罪,哪怕人家严刑拷打都不能认!
不认就有救,认了那就死定了。
这道理他自然懂,但是,他怕人家动刑啊!
锦衣卫的大刑有多恐怖他能不知道吗?
他只能装无辜道:“小陆叔,你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干啊,你抓我干什么?”
陆柏不由冷哼道:“你什么都没干是吧?云龙,大刑伺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陈庆闻言,吓得拼命挣扎道:“小陆叔,别,别这样啊。”
赵云龙见状,连忙挥手命张猛带着人上去用脚镣手铐先把这家伙锁住。
他正准备动手呢,一个看门的校尉突然疾步走进了拱手躬身道:“大人,指挥使大人来了。”
陈寅这家伙竟然来得这么快!
陆柏不由皱眉看向赵云龙,赵云龙却是看向一旁的陆非烟。
他这意思,有你宝贝女儿在不用怕陈寅耍官威。
陈庆闻言,却是大喜道:“哈哈,我爹来了,你们还不把我放了!”
陆非烟见状,不由冷哼一声,走上前去,对着陈庆的腰子就是一顿猛踹。
陈庆疼得惨嚎道:“哎呦,谁踢我,不想活了?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爹又怎么样?
陆非烟闻言,踢得更狠了。
这小仙女发起火来可真吓人。
赵云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子,随即无奈的看向陆柏。
陆柏只能上前拉着陆非烟道:“好了,我们先去见指挥使大人。”
小仙女终于被拉走了,赵云龙连忙跟了上去。
陈寅本来正怒气冲冲的带着人往里闯呢,但是,他一看到陆非烟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小姑奶奶怎么在?
他愣了一下,连忙抬手命人止步,随即他又如同变脸一般,笑呵呵的道:“哎呀,非非,你也在啊?”
陆非烟冷冷的道:“我不能来这吗?”
好吧,小姑奶奶,我惹不起你行了吧。
这小姑奶奶在,肯定不能耍官威明抢了。
陈寅尴尬的笑了笑,随即对赵云龙道:“云龙,听说你刚把庆儿扛过来了?”
这意思是警告他。
小子诶,我知道是你干的。
赵云龙却很是干脆的拱手道:“大人,下官奉陆大人之命缉拿人犯。”
陆柏闻言,不由一愣。
你小子怎么全推我身上了,是你说的要先抓陈庆的好不!
陈寅立马转过头来,盯着陆柏道:“陆老弟,你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家子侄,有什么事骂几句甚或打一顿都行,直接下令抓人,不好吧?”
陆柏看了宝贝女儿一眼,很是干脆的硬顶道:“大人,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事下官都不敢跟王佐王大人提及,陈庆,做得太过了,下官不能不管。”
这意思是没法善了?
王佐算个球!
陈寅看了看陆非烟,随即一本正经道:“这事我的确知道。
王忠的事跟庆儿无关,潘氏是在攀诬庆儿,你不能冤枉好人啊。”
还好人?
你儿子就是个畜生!
陆柏也一本正经道:“大人,这个得审问过后才知道。”
唉,没办法,陆非烟这小姑奶奶真惹不得。
陈寅只能装出大公无私的样子,郑重道:“好,我给你三天时间,按大明律,三天找不到足够的证据你就得放人。”
三天?
陆柏不由看向赵云龙。
赵云龙想了想,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三天就三天吧,如果不讲律例,人家肯定拉上郭勋和严嵩借机反咬。
那俩咬起人来可不是一般的厉害,他们十有八九咬不过。
陆柏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拱手道:“下官明白。”
陈寅又盯着赵云龙郑重警告道:“云龙,你可不能屈打成招啊!”
哼,那就要看陈庆招不招了。
反正都翻脸了,我怕你个球。
如果不是郭勋和严嵩在后面给你撑腰,我连你一起搞!
赵云龙拱手敷衍道:“下官明白。”
陈寅又微笑着对陆非烟道:“非非,有空来伯伯家玩啊。”
说罢,他便转身挥手,带着手下人马走了。
赵云龙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这才转过头来柔声道:“非非,时候不早了,要不你跟小陆叔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他们父女留这里本就是为了应付陈寅,这会儿陈寅被顶走了,他们自然可以回去了。
陆柏闻言,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非非,我们回去吧,陈庆那小畜生交给云龙处理就行了。”
他也不想宝贝女儿看用刑的场景。
陆非烟却是咬牙切齿道:“云龙哥,你不用管陈寅,你只管放开手脚,把那畜生往死里打!”
好吧,小仙女真被陈庆这小畜生给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