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嘻嘻一笑:“不逗你们了,刚刚说只能放走一个是我临时起意胡编乱造的,就是想看看薛二先生对雷小姐是一时的冲动还是真情实感。现在看来把雷小姐交给薛金鳞我是可以放心了。啊,不,应该是师叔,薛金羽已经收我为徒,其实雷老板说主要想要回一个重要的物件,剩下的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既往不咎。”
雷碧春欣喜道:“真的吗?他真得这样说?”
我道:“关键还是雷少爷在一旁疏导……”
雷碧春点了点头:“我那哥哥虽和我没有血脉关系,不过是个好人……”
我道:“雷老板说的“传家宝”在哪里?”
雷碧春一阵警觉,将信将疑地道:“我给了你是否真的可以保我平安?”
“雷老板倒是一口答应过的……”说完这句话后,我倒也有些迟疑。对于雷地宝的为人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如果想推翻自己说的话,那也没人有办法反驳。
雷碧春不无担忧地道:“金少,实不相瞒,这东西说是他雷家的传家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雷地宝是极为看重它的。这本来就是我拿出来保命的东西,想万一有何不测手里可以有张牌与他周旋,算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真把他给了你我们就算是没一点退路可走了。”
我点头:“小姐说的我都明白,但问题是如果雷老板不拿回必定要追查你们到底,还给了他尚有生机,不还给他你们真若被雷家弟子找到,那时这“传家宝”到底能不能保住你们我就真不好说了。”
雷碧春想了想,看了薛金鳞一眼,薛二点头,从密室的一个暗格中拿出了“传家宝”。
雷碧春把东西交给了我:“这东西雷地宝有次喝醉酒向我炫耀过,说里面记录了雷家的百年大事,于谁来讲,都可谓无价之宝,还说里面隐藏着一个大秘密……”
我看着手中的“传家宝”,皱眉道:“大秘密?”
雷碧春道:“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得而知,总之今天我把它交给你了,我保命的东西也就没有了。”
我道:“你放心,记得我对你说过,我金少会保护你的!”
雷碧春暧昧的看了我一眼,悄声问道:“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我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虽然雷老板一口应承了下来,但我担心的是……雷老板会觉得你们这样一走是伤了他的脸面,江湖中人有时看脸面比性命还重要,所以我担心……”
雷碧春捧着心口问道:“担心他还是会斩草除根?”
我点头:“现在外面不仅雷家弟子在搜查你们,警察局的人也出动了,徐锡锭一死,我担心他们正愁没个大新闻发泄一下。”
雷碧春一愣:“啊?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我在狭窄的密室里来回踱步,脑筋跟着眼珠来回乱转,不断筹思出路。雷碧春、薛二全没主意,只能用眼神支持我。半晌,我忽然拍了一下脑门,说道:“有了!”
我道:“我还是会把这东西交回给他们,并说你们早已出了城,这“传家宝”是你们几日前就从……就说是从薛二先生你安徽老家寄回给我的。为求真实,师叔你马上附信一封,就说你们人已在安徽一切安好什么的。我马上拿回去给雷老板交差让他们确信你人已不在上海,放弃搜查。而你们两个还是要在这里多藏些时日不要擅自出门,我会每天在这个时候送茶饭给你们,直至完全安全后,再送你们出城。”
薛金麟一听,眼前闪过一丝希望,连忙点头:“好!我马上写!”雷碧春颇为感动地看着我:“金少,大恩不言谢,日后碧春定当报答!”
我一听这话,只觉脑袋都大了一圈,连忙说:“千万别!我可不想再在上海滩见着你们二位了!”薛二知道我是怕被连累,一时也只得苦笑。
我对薛二道:“碧春小姐是个苦命之人,你以后好好对她便算是对我的报答了!”
薛金麟点头道:“你放心,这得之不易的幸福我一定会加倍珍惜的。”
然后把信递给我:“你看这样写行不行?”
我粗略扫了一遍,道:“言简意赅,说少错少,应该没问题。希望这次真的能帮你们逃离上海,有一个新开始吧。”
雷碧春道:“其实有件事我本来是想等逃出上海再告诉薛二的,今天不妨也和你一起分享……”说完,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得愣了一下。
薛二却是一脸惊喜,忙问:“真的吗?”
雷碧春羞涩地点了点头:“已有近三个月了,这才是我急着要走的主要原因!”
薛二道:“你该早点对我讲啊!”
雷碧春道:“现在讲也不迟啊……”
我抚掌道:“真得太好了!恭喜碧春小姐恭喜师叔,为了这个孩子你们更要好好的活下去,一切交给我吧!”我刚转身要走,没想到雷碧春从后面扑上来,将我紧紧地抱住。我一愣神,鼻息间已满是雷碧春身上的玫瑰香水味。我曾听雷碧春说过,这香水是从法国进口的,满上海也找不到几瓶。
雷碧春的眼泪流过脸颊,一直滴在我身上,“谢谢……”她说。
我也有些动情,我的手搭在雷碧春手上:“碧春小姐……”
雷碧春柔声道:“没想到我雷碧春孤苦一世,还是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两个好男人。更没想到,到最后帮我的人会是你……”
我点点头:“以后山高路远天各一方,您要多多保重啊。”
雷碧春道:“嗯……你身在雷公馆相当于龙潭虎穴,更要处处小心。”说着,依依不舍地放开我。隐隐觉得,如果不是先有了薛二,她甚至可能会选择我(当然忽略了我会不会选择她的问题)。
我当然不知雷碧春心中有这么多想法,头大如斗的他扭头道:“天快要亮了,我要走了。你们切记,除了是我,不要让其他任何一个人知道你们这个藏身之所。”
雷碧春、薛金鳞连忙点头:“明白。”
清晨,天才蒙蒙亮。我怀揣“传家宝”,急匆匆地回到大杂院。我也不管徐牧起没起床,直接去敲徐牧的房门。
“谁啊?”里面徐牧懒洋洋地问道。
“我,金少,有急事,老徐快开门吧!”徐牧推开门的时候,依然是睡眼惺忪的状态。我冲进屋子,焦急地道:“快!老徐,知道你在阴阳山时候造假厉害,快帮我做一封假的邮局信件!”
老徐一愣:“干什么使啊?”
我从怀里拿出“传家宝”,“还有这个,你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徐牧迷糊糊地接过“传家宝”,只是看了几个字之后立刻来了精神。当即将“传家宝”放在桌子上,取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观看。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信件简单,我对这“传家宝”倒是更感兴趣!”
我凑到一旁问道:“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
“这个……”徐牧道:“虽然我看不出具体的,但是我能断定这是个宝贝!”
我道:“都是屁话,还用你说,雷地宝都告诉我是传家宝了!”
徐牧道:“这“传家宝”记录着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至今差不多上百余年的历史,是本记载翼王兵败时期的财务状况及重大事件的编年历。他的价值远远大于一般的“传家宝”,这于何人来说,都可谓无价之宝。”
我摇了摇头:“现在都北洋政府了,前清的东西能有多大价值?”
徐牧道:“还有这黄铜的做工质地,但绝不是黄铜,也不是普通的生铁,通体黝黑亮而不灼,难道会是传说中的玄铁?实话说,造一封假信对我太没挑战,我倒更愿意造一个假的“铜板子”留着以后欣赏把玩!”
“切!”我不屑道:“这东西也是你说造就能造的?”
徐牧笑道:“你不要小瞧我的手艺,以前阴阳山上哪个稀有物件不过我手啊?我有自信可以以假乱真!”
我又把信递给徐牧:“你还是先把这信封儿给我先造好了吧!”
“一个信封儿有什么难的?”
“有什么难的?”我道:“你要知道这个信封儿关系到两条……哦不对,三条人命,如果你处理不当就连我的小命也可能会搭进去。你说难还是不难?”徐牧这才知道事体的严重性,也不禁有些激动,说道:“那我试试。”当即从百宝箱里拿出工具,让我在一旁打下手。这老小子,阴山被攻打时候,死了那么多条性命他都不管,反而保护这个破箱子跑了出去!
徐牧先是用牛皮纸折叠出一个信封,再用萝卜伪造成活字印刷版将“安徽通文油墨社缄”等字眼刻在封面。贴上邮票之后,写了大杂院的地址,再将用萝卜刻出来的假邮戳印上,一个假信封就这样造成了。
看到成品之后,我特意拿来跟真信封对比了一下。不得不说,徐牧这造假的手艺确实不是吹出来的,我对比看了几分钟都没挑出半点问题,不由连连点头称赞。伪造完信封后,我连饭都没吃,又拿着书信和“传家宝”,马不停蹄地赶往雷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