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霸宋 第7章 有备无患

作者:墨落皇朝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4-04-10 06:3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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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巡视下来,金三娘作为寨主的金家寨算是很不错了。

除了老弱妇孺显示良心未泯之外。

作为角抵社社首的金六郎,笼络的大多都是身体胖大的相扑手。

虽说这些人费粮食,但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样子。

即便是五六十的老头儿,架子还是在的。

这样的相扑手,杨博大概数了一下,两三百人的青壮是有的。

加上岁数大一点的,还有部分女相扑手,五六百人差不多。

而且武器上也很趁手,这些胖大汉子,手上拿的多半都是长柄战斧。

学名是叫长柯斧的,前面斧刃宽大,后面带着破甲锥。

制式虽说多有不同,但重武器的保有量算是不错。

无论是对上甲兵,还是铁骑,都能应付一段时间。

不至于让人当做瓜菜,随随便便的就切了。

杨博大概的估算了一下,寨内青壮千余人上下。

加上能战的妇女、老汉之类,一千五六百人的数量还是有的。

其中又有三分之一的人孔武有力,算是很不错的兵员了。

阖寨大概三千多人,老弱妇孺占一半。

能维持下来,不管有没有金六郎做后台。

金三娘这个寨主,做的都委实不易。

一路走下来,不少的老弱都对一行人进行了跪拜。

嘈杂的呼号、感恩声中。

杨夫子还得了一个‘画中天王’的诨号。

一路上,杨博也在琢磨,这杨天王就是比杨顶天这个诨号响亮。

但想了想,之后还要在体制内做狗官。

杨天王的诨号,还是要敬谢不敏的,惹忌讳!

而且现在以天王为号的,多半都是匪首。

有宋一朝,虽说忌惮武人、抑制武人,不断抬高文人地位。

但不杀文人士大夫的所谓太祖遗训,也就那么回事儿。

名望太大的是不怎么敢杀,但证据确凿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杀。

不仅太祖、太宗杀过,刚刚即位没两年的高宗苟爷,一样杀过上书言事的太学生。

应该是太学生陈东、欧阳澈。

他们跟弘农杨还有些交际,弘农杨的伯祖杨时夫子,更是几次维护过这些太学生。

官至国监祭酒的伯祖杨时,好像也是这批太学生的正管。

只是靖康之后,东京汴梁陷落,这些臂助也多半四散了。

不管这些臂助,算是熟知历史进程的杨博,知道天王的名号有多惹忌讳。

杨夫子的名号可以压人,杨天王的名号,只能压死自己。

偶尔传一下,倒是问题不大,真当做自己的诨号,那也容易把小命带走。

杨博带着满脑子官司,大略的转了一下金家寨。

背靠东京汴梁这个大都市,营寨的外部防御算是不错。

房梁做的寨墙密度不小。

成寨的时间久了,沿着寨墙还用泥土砌筑了矮墙。

挖地窝棚的泥土,混杂草料浇筑的黄泥矮墙,参照了城墙的样式。

留有射箭用的垛口,而且也支撑了寨墙上一米多宽的木质马道。

墙脚还有木板砖石加固,靠战马很难突破寨墙。

用撞车之类,即使突破了寨墙。

寨内星罗棋布的地窝棚,也不适合骑兵作战。

大量的步兵进来,也很难展开形成横扫的阵势。

建造、改造这座寨子的,肯定是位老于军伍的高人。

想要真正陷了这座寨子,只能打散兵战。

寨中义军青壮,只要依托一个个地窝棚,还是可以缠斗一番的。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寨子里没有太多的建筑,没办法打巷战。

大概的估算了一下金三娘的寨子。

防御力虽有,但也一般,多派点人马很容易攻破。

可真要打下来,伤亡也不会小。

金家寨属于鸡肋一般的存在,最好的方式就是招降。

城南属于汴梁军民的寨子还有不少。

一个个的拔除这样的军寨,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将领,就不会干这种傻事儿。

与其一个个的拔寨,还不如一举攻陷东京汴梁。

东京汴梁城,才是这些寨子的根本。

失去了最大的依托,城外的寨子自然会不战而溃。

有了这样的猜测,杨博心里也大概有了谱。

目前东京汴梁的金贼兵力不足,主力部队应该还在跑马圈地。

金贼兵力不足,这对汴梁的军民来说是个逃走的好机会。

但跑马圈地的金贼主力,是个未知的巨大风险源。

一旦出了城寨,运气不好,在荒野遇上金贼的主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缴械投降,跟着金贼去河北路当顺民。

在荒野面对骑兵,汴梁的败军残民只有被屠戮的份儿。

一次巡营下来,杨博的收获不小。

只待晚上或凌晨试一下猜测的准确度。

有了准确度,杨博杨夫子就可以有谱的浪了。

被巡视的金家寨,寨中众人的收获也不小。

画中天王杨夫子带着十二力士巡营。

也给了寨里众人,增添了莫名的勇气与底气。

一旦开战,应该多少还是有些激励效果的。

再次回到金六郎所谓的中军大帐。

有了默契的双方,也各自展现了诚意。

杨夫子答应了巡寨之事。

他的好战友大黑驴也得到了医治,看着地上喷溅的血液。

心有余悸的杨夫子,不由怒视了女书史一眼,这厮下手忒狠。

不管怎样,也是一路同行的驴友,怎么忍心呢?

瞧着好战友股上的膏药,以及萎靡的精神,显然也是很受伤的。

上去安抚了一下,杨博也没敢给它喂营养品黑豆。

毕竟阖寨的人都饿着呢,不能犯众怒。

只能等夜里悄悄的喂点,让好战友多恢复一点,以备跑路之用。

进屋之前,金六郎打发走了其余十一个力士。

进屋的只有杨夫子主仆,还有金家三人。

“六郎,寨墙上安排了多少明暗哨?

寨中也要有明暗哨,让几个老弱一组,作为哨探。

安排青壮睡觉养精神,以待夜战。”

巡寨的时候,杨夫子估算时间也是有原因的。

中午一两点,算上战备时间,如果要开战。

金贼那边赶过来,至少是四五点钟。

挑灯夜战,会越打越没精神,不合战法。

金贼的野人主力,作战方法跟打猎一样,不会干这种傻事。

猎人跟猎物一样,都是狡诈的。

在老林子里打野猪,清晨那一刻最不容易被发现。

如果杨夫子做猎人,就会在凌晨开战。

越打越有精神不说,而且攻城拔寨,白天对攻方有利。

“小夫子的安排巧妙,这样就省下青壮人手了。”

这个时候不是捧臭脚的时候,杨夫子没跟金六郎客气什么。

想了一下,就继续开口。

别再让这厮捧臭脚,捧到了痒处,欣喜之下忘了事情。

“六郎,初春潮湿,外面的篝火木架,要加引火之物,寨子里有吗?

我看那道观废墟上还有不少的砖石、瓦块,安排老弱妇孺去收拾了,放在寨墙左近。

战况不济的时候,可以用来杀伤金贼。

寨内兵器如若足数,就多散下去一些。

今晚让老弱妇孺各自聚在一起,一旦寨子破了,也好应对。

靠近寨墙的地窝棚,要一概空置出来,要防着金贼箭矢杀伤。

寨内的弓弩箭矢也要齐备,我估计凌晨开战是妥当的。

三娘,你这边有话要说吗?”

守寨不是行军布阵,只要寨中人有了死战之心。

杨夫子勉强还能谋划一下。

细处的东西,他也不会,只能大概的说一下。

金六郎说过,女儿金三娘粗通军略,大概可以查漏补缺。

“小夫子谋划的好,三娘无话可说。

小夫子,寨里还有些硫磺、硝石,可以做引火之用。”

金三娘的回答不仅增加了杨夫子的信心。

而且让他更加确定,金家人是扫了内廷的军械库。

不然古代民间是很难收集到硫磺、硝石的。

“三娘,说下硫磺硝石的数量。”

硫磺、硝石是个喜讯。

同时杨夫子也在感谢距离尚且不远的前世。

大量的考试、题海战术。

让他能坦然的面对眼前的各种问题。

即便在生死危机之中,也能胡思乱想,各种出招。

将今天经历的这些当做一场考试来看。

虽说还是紧张的一塌糊涂,但最终没有闭目等死,茫茫然交白卷。

助教乃至于触摸到导师门槛的经历。

也让他有了心理上的优势。

不怯场、不心虚,敢于面对很多人的注视。

而且可以面对这种注视,侃侃而谈。

还可以像揣摩学生心理一样,揣摩众人,甚至于金贼的心理。

至于时不时的放飞自我,浪上一下。

这就是性格使然了,改变不了。

同时也要感谢金六郎一家的良心未泯,还有就是捡漏了营寨,扫了内廷的军械库之类……

“各有千余斤的样子,这是之前的官军所余。

小夫子,今晚确要饱食吗?

寨里几乎无粮了……”

被杨夫子三言两语勾了心的金三娘,有些爱屋及乌。

想来今天收拾的食物,会惹得小夫子厌恶,心里很是忐忑。

“三娘,你胡说些甚?

不是有……

爹爹!”

车轴汉子金二,听了三娘的话有些不屑。

张口就要说有粮,却被身后的金六郎,灵巧的一脚踹了回去。

“何不食肉糜?

今天不是搭了金贼进来吗?

凌晨要战金贼,今夜咱们阖寨饱食。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六郎,且给杨夫子记好了诗篇名句,传扬出去!”

金六郎的意思,杨博清楚,无非是让他也下水。

这事也无大碍,但要有背书,岳爷的诗篇正好合用。

想及何不食肉糜这样让人细思极恐的典故。

杨夫子心里想的是史料上的铺垫。

‘关中饥,米斛万钱,诏骨肉相卖者不禁!’

这是汉朔的皇帝跟政权,传下来的典故与法令。

至于金贼……

金贼可能颁布过不滥杀的法令,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金兀术完颜宗弼,在东路可是一路屠城过去的。

提到屠城一节,这样的金贼,会放粮安抚东京汴梁的百姓吗?

起家不过十余年,统治层还遵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金贼的体制圈子,没有这样的文治手段。

即便有,也不会得到上层的支持。

除了被掳走的,剩余的汴梁百姓,面对的就是百里无粮、优胜劣汰。

史料缝隙里的东西,也就会血淋淋的掉落出来。

“小夫子才情,堪比李杜!”

听着金六郎颇有文气的捧臭脚,杨夫子暗自颔首,果然是见多识广的滑溜人物。

想到巡寨时,对眼神的结果,金六郎这厮倒是可以大用一下,这是最好的江湖推手了。

“下去筹备餐食吧……

那引火用的硫磺、硝石,尽量少用,多留下一些。”

想及血淋淋的史料,杨夫子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事情虽说难免,但发生在眼前。

你让一个有现代价值观与世界观的人,怎么轻易接受?

能不打颤的说出来,并且做好背书,杨博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不说看一眼、闻一下,现在杨博的胃里就冒起了酸水。

而且越想,胃里越难受。

见杨夫子摆手,金六郎给了三娘一个眼神,自己带着金二出去了。

“小夫子……”

爱屋及乌的金三娘,好像感受到了杨博的不舒服,想要劝解一下。

“莫要说话,先给我解甲!”

虽说春寒料峭,但披上重甲巡营一圈,杨博还是有些热。

胃里不舒服,加上身体发热,那就更不舒服了。

在金三娘跟女书史的帮助下。

杨博让两人给解了捍腰、兽吞、胸甲、披膊。

只带着肩甲、胫甲一些不碍事的,这才慢慢开口。

“三娘,挨闷棍的头心有些发痛,我且小憩片刻。

若无战事,后半夜喊醒我。

桌上的盔饼,你们且吃了。”

说完,杨博抓起短马槊,将金三娘的破甲锥插进腰间,拎起唐大刀。

跟在了一脸凄然的金三娘身后,进了卧房。

“三娘伺候小夫子……”

摆摆手,没有接受金三娘的殷勤。

杨博将短马槊倚在床头,抱着唐大刀和衣而卧。

胸前背后的锅盔有些硌人,他只能侧身躺着。

听到金三娘关门的声响。

杨博面朝墙壁默默无言。

想着学院里的音容笑貌、勾心斗角。

想着农家乐酒桌上的肆意豪饮。

想着许多许多难以忘怀的东西……

也想着孔孟、子曰,还有论语、春秋。

也想着发解试、省试、殿试,想着进士及第。

也想着伯祖杨时、祖父杨曦,南剑州龙池……

还有那恶贼杜充之孙……

再想就是脸上长拒马的小辫子,胸口皮甲呲血的精骑,还有寨子里的老弱妇孺。

最终还是一句让人心颤的‘何不食肉糜’,让杨博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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