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镇军衙,斛律洛阳负手站在地图前,脸色难看的看着地图。
前方的战争时间已经持续了五天,被他任命为奇兵的桑干郡太守穆元英奉命攻克兵力空虚的西陉关,但是被严阵以待的守将尧雄死死抵御在关城之下,使他徒然死了三千多名士兵,却始终不得寸进。而漯源城攻防战更加惨烈,斛律军丢在城下的尸首少说也有七千余众,斛律椿等人损失的兵马将近一半之多。
虽然守军在斛律椿等人接二连三的猛攻之下,也出现了不小的损失,可是城池一日不下,他心中着实难安。要是尔朱荣率领援军到来,收复漯源城的难度不仅仅倍加无数倍,甚至连“大同盆地”也将受到对方兵锋的威慑。
王昊大步入内,躬身行礼道:“拜见主公。”
“嗯。”斛律洛阳转向身子,目光目的地向王昊,沉声问道:“漯源城有何动静?”
王昊看了斛律洛阳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禀主公,贺勇将军奉主公之命,带领本部士兵和主公的一万兵马驰援斛律将军,却在清晨时分被悄悄出城的尔朱天光率领五千精骑杀败在城西,如今已经和斛律将军、葛将军、王将军汇兵一处。并且恳请主公尽快南下,亲自主持战局。”
“哼!”斛律洛阳重重的冷哼一声,怒不可遏的说道:“贺勇麾下兵力少说也有两万人,竟然被尔朱天光轻易杀败,真是不中用的废物。”
王昊等到斛律洛阳发完脾气,这才轻声解释道:“尔朱氏在恒州南部和肆州本来就拥有极高名望,那尔朱天光虽然年纪轻轻,可他作为冉冉升起的盖世名将,风头不亚于尔朱荣。当他的兵马忽然杀到,许多部落的士兵掉头便跑,根本不敢与之交战。贺勇将军虽然奋勇力战,怎奈尔朱天光骁勇善战、所率之军又是尔朱荣的精锐,贺将军自非敌手。”
“此事先搁一边不谈,单凭一个尔朱天光还不够资格与我争雄。命楼震所部尽快与到贺勇等人汇合,先将军心稳定,而后再静主力大军!”斛律洛阳顿了顿,复又问道:“肆州方向,那尔朱荣有何动静?”
王昊沉吟半晌,有些茫然的说道:“据细作来报,尔朱荣这段时间十分诡异,其率领之军就像游山玩水一般,毫不将漯源城的战事放在心上,如今的战事,皆是由尔朱天光在负责。”
斛律洛阳亦是看不透尔朱荣的想法:如果按照之前传来的情报看来,尔朱荣十分重视此战,他为了毕功于一役,甚至运用了并州和肆州的乡兵,然而漯源城打了这么久,他没理由这般从容不迫才对啊。
可现实里的尔朱荣就是这么的从容不迫,他竟然带着自己的主力大军游山玩水,实在是古怪之极。
苦思片刻无所得,斛律洛阳皱着眉头,喃喃低语道:“尔朱荣用兵风格就如他做人做事一样,向来是疾如风、侵略如火,充满了强大的进攻力量。如今事情违反常理,背后必有我们猜不着、看不透的阴谋。”
说到这时在,他霍然抬头道:“通知斥候和细作,务必严密监察尔朱荣的动向。我不想再听到尔朱荣大军忽然出现的消息。”
“主公是否有些过虑了?”王昊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尔朱荣麾下亲自率领的精锐之师不过两万,余者皆是不能成事的乡兵。而且一路都在我军斥候、耳目的监视之下,如何能够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
“昨天我也没想到拥有两万多名士兵的贺勇会败那么惨,也想不到尔朱天光忽然杀出城来,可结果呢?又是如何?”斛律洛阳看了王昊一眼,冷冷的说道:“尔朱荣胸藏韬略、勇武绝伦,万万不能再掉以轻心了。让楼震尽快南下,只要把漯源城外各个战备要地牢牢占据和掌控,就算尔朱荣有万般阴谋也无能为力、无法故伎重施。”
“遵命!”王昊应声而去。
斛律洛阳独自沉思了一会儿功夫,仍然不无所得,他稍作思考,有些不太放心的向待命亲兵们下令道:“你们传令下去,令各位将军做好出征的准备,全军于明天五更出发,谁敢拖沓行事,军法论处。”
“喏!”亲兵们应了一声,离开军衙,向军队营地疾奔而去。
尔朱军一路急行,当他们抵达漯水河谷南段时候,收到了尔朱天光袭击贺勇、打败敌军援军的消息。
此刻他们距离漯源城已不过一百余里,但是尔朱荣并未驰援漯源城,而是直接驻扎了下来,并且在第一时间召开了军事会议。
尔朱荣坐在上首,在他身侧最上方的是贺拔岳,下首的左右两侧分别是尔朱世隆、尔朱弼、叱列延庆、贺拔允、贺拔胜等一众文武。而卫铉赫然在列。
望着尔朱荣阴郁的脸色,卫铉心下若有所悟,同时也大致猜出尔朱荣为何怫然不悦:尔朱荣和贺拔岳等人原以为斛律洛阳主力到来前,尔朱天光等人会是一面倒的战争,而后是全面开花,打得敌人防不胜防,但是因为尔朱天光等人的战术太过保守,让原本的预料发生了变化。
战前,他们没有在斛律椿等三军围城以前主动攻城掠地、没有坐视三支军队互为犄角,致使大好战机白白消失。如果他们夺取漯源城之后,集中优势兵力拿下最近的葛仁恕镇守的怀安镇,然后再分兵歼灭只有两三千精兵的王元宽所在的神池城,尔朱荣的主力接下来就能利用骑兵的优势,打得斛律洛阳首尾不能兼顾、手忙脚乱、防不胜防。
到了战时,他们又打得太狠、重创了敌军,导致一度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的斛律洛阳彻底冷静了头脑,不再大意轻敌,这便让尔朱荣从明明可以全面开花变成了与敌拼消耗。
与敌拼消耗,显然不是尔朱荣之所愿。更重要的是,他在时间上消耗不起,只因尔尔朱彦伯发来的急报上说费也头牧子也已调兵遣将、蠢蠢欲动。
当然了,无论是漯源城的尔朱天光和刘贵也好,还是西陉关的尧雄也罢,都是十分出色的将领。这几天的表现在卫铉看来,当得起名将之称号,遗憾的是他们终究是将而不是帅,而将的眼光和格观,无疑使他们做不到兼顾全局、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