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铉的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非常有效果,第二天就有一百四十多个乡兵归队,换走了军中老人、小孩。
眼见无人再来,卫铉正式进行整编,作为本幢精锐的一、二旅不变,仍旧是那两百名老兵和青壮。
这两旅也是卫铉最重视士兵,并不是说他们战斗力有多强。而是他们能够在农忙时节依令而来,说明他们没有弄虚作假的门路、与豪强出身的五名都伯没有瓜葛。
卫铉现在并不具备和五名都伯以及其家族抗衡的实力、资格,自然不会傻乎乎去触动他们的利益。但是这两百名出身纯粹、没有后台的士兵,日后不仅容易收为己用,还没有触动五名都伯及其家族的利益。
这也算是卫铉未来的畅想,以及一点小私心。但是没办法,谁没有一点小私心?
相对第一、第二旅士兵,迅速的归队一百四十多名乡兵分明被五个都伯所把控。若不然,他们哪敢弄虚作假?哪能回来这么快?
对于不敢不归队的人,卫铉先是将一百人划入第三旅,剩下四十多人和年纪比较大的孩童凑成第四旅;最后的老少则是凑成了第五旅。
如此一一替换下来,设想中的五旅在理论上并没有变化,可是一百四十多名身强力壮的乡兵的到来,却使本幢战斗力至少提升三成。
整编完毕,正式训练。
训练内容只有列队和战阵,列队比较简单,而战阵之术就复杂困难多了。
多兵种配合的战阵之术是克敌制胜“法宝”,如果不精通行军战阵之术、不能把数万或数十万兵马合理调派,只会令己方大军乱作一团。
中原王朝从上古时期的牧野之战开始,就有了成熟的战阵之术,后来的《六韬》、《吴子》、《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尉缭子》等兵书更有详细记载。而曹操所著的《孟德新书》更是立有专章讲述行军战阵之术;诸葛亮在推演兵法之时,也留下影响深远的武侯八阵。
大魏王朝的主流战阵是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玄襄阵、却月阵。然而卫铉在战阵方面十窃通了九窃,最后是一窍不通。
借尸还魂前的他生在热兵器时代,战阵之术在那时早已被时代所淘汰,他一个普通人哪懂什么战阵之术啊?而被他取代的原主是个小道士,其之所长多为个人之勇、个人之能,同样不懂战阵之术。
两者结合,造就了卫铉这个战阵上的废物。
卫铉不懂,可他有个“外挂”,他的外挂就是副幢主韩轨。此人大不了卫铉十岁,可是人家懂各种战阵之术。
见他那么懂,卫铉干脆令他练兵、令他“指点”都伯和队主,自己和师兄弟也跟在旁边学习,参与议论。
“外挂”不知卫铉底细,还以为卫铉“傍着”尔朱氏,根本就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幢主,故而专程培养自己。所以他不仅卖命做事、倾囊相授,还感激得要死。
“外挂”懂是懂,也许是因为他受限于地位、实战经验不足等缘故,所有内容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而卫铉思维模式超越“外挂”一千多年,有时候反而还指出“外挂”的种种不足。
这般糊里糊涂下来,“外挂”反而以为卫铉是精通战阵之术的行家,之所以求教自己,是谦虚、是不耻下问。
军中一、二、三旅士兵终究有些底子,矫正几次之后倒也把向种简单的战阵练得似模似样,虽然无法和真正的精锐之师相比,但是他们只用一天时间就有这种表现,已经相当不错了。
入营数日,卫铉一边努力学习和训练战阵之术,一边了解军务。
按照大魏军制,每个乡兵有槊一杆、横刀一柄、甲一套(优劣不等)、牛皮盾一面、弓一张、箭矢三十支、备用的弓弦三副、捆绑俘虏用的绳子三根。除此以外,每个百人旅根据士兵的特点配有十名战斧兵、十名钩镰枪(麻扎刀)兵。
作为幢主,卫铉还有一面名字叫“幢”的旗帜。“幢”是以羽毛或杂彩为饰的军旗,因为五百名士兵共用一面,故名为一幢,统领一幢士兵的将领也因此称为幢主。
虽然现在是流离失所、土地荒芜的乱世,不能用和平盛世的标准来衡量。但是在武人当道的现在,军队乃是制霸天下的根本,尔朱荣对于军队自然是竭尽所能的供给。而并州又是尔朱荣根基、各郡县的乡兵是他重要的军队之一,所以较之以往的盛世时期,待遇更胜以往。
乍一听到此军的“雄厚”家底,卫铉都吓了一跳:他受小说影响严重,真以为所有槊杆都要用到各种阴干竹木和鱼胶、生漆,真以为三年方能成一槊,故而被一人一槊的配给惊到了;然而当他看到士兵们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槊,方才发现槊并没有那般神奇。
简而言之,“槊”就是本着一寸长一寸强原则所制成的“一类”长兵器。它相对于长矛、长枪,无非就是整体更长、槊首更长,有的甚至和矛、枪没有区别。套用《说文解字》来说,即“槊,矛也”;而《通俗文》也说“矛长丈八谓槊”。
大魏王朝是骑兵的巅峰时期之一,槊又是军队的标配武器,少说也有几十上百万支,这便导致“槊”的工艺标准大为降低。如果用权贵子弟追求的三年三年又三年来囊括一切,那就是以偏概全的无知表现。
而“槊”和“马槊”等名词在大魏更是成了烂大街的存在,它们如同后世的“人参”一般,虽不乏专供权贵的罕见珍品,但更多是一斤几十块那种。
“一应器械,可曾配齐?如果有短缺,你清点下数目,我去郡府讨要。”了解完军中配给之制,卫铉向韩轨说道。
“箭矢有些短缺,损坏的皮甲和布甲、横刀、槊、步弓已送往梗阳城修理,至今尚未归还。我去催催即可,无须幢主出面。倒是战马缺得较多……”韩轨此前兼任幢主之职,对军中情况异常了解,他快速说道:“按大都督定下规矩,我军当有一旅骑兵,然而我军只有辅马,战马却迟迟不到位。这事,需要通过郡府才行。”
闻听此言,卫铉为之默然:说实话,他觉得尔朱荣已经很仗义了;换作其他地方,就算没有克扣军饷,却也不会从高发放军械物资。
韩轨看了看卫铉,继续说道:“我军属太原郡,郡守乃是太原王氏王椿。若是让都伯王锐去讨要,或是更合适一些。”
太原王氏是并州北部的庞然大物,便是大都督也要礼让几分。在讨要物资方面,韩轨并不看好初来乍到的卫铉。而王锐是王氏子弟之一;如果由他出面,效果绝对比卫铉好。
卫铉也知道王锐和温仪肯定把自己上任消息回馈给了太原王氏、太原温氏;只不过两大家族此时应该没有弄清楚他和尔朱氏的关系,正处于比较谨慎的调查和观望阶段。而在这模糊不清的阶段,其实也是他可以用来争取的宝贵时间;一旦对方查明自己来路,极可能恶意刁难、打压。
想着时不可待,卫铉于是向王锐说道:“王都伯,且去郡府一趟,将我军物资讨要回来,若是能够讨到一些铁甲,优先考虑第三旅。”
“幢主放心,末将这便前去晋阳面见王郡守。”王锐一听此话,双眼发亮的站起身来。
太原王氏形同一个小王朝,家大业大子弟多,“阳光雨露”哪能洒到每个人身上?而他王锐只是微不足道的旁支子罢了,焉能得到家族庇护和提拔?若非如此,他焉能当这小小都伯?
他打仗勇猛、不避危险,既是希望凭能力和功绩得到晋升,同时也是希望光宗耀祖,得到家族认可和重视。倘若以官身和王氏子弟身份从王椿手上要来铁甲,那便是如虎添翼了。
“那便有劳王都伯了。”卫铉是此军主将,他考虑的是整体利益。王锐如果受此激励,成功从王椿手上额外求来一批铁甲,最后无论是交给哪一旅,对整体而言,那都是利好之事。
如果韩轨、刘荣、蒋绪、温仪、庞陵也能通过所在家庭的人脉关系讨来更多、更好的武器装备,卫铉照样如约交给他们所掌管的那一旅。
反正最后受益的,终究还是此军每个人、以及他卫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