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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子仪仗已经过了京郊,往涿州而来。

朱由检要求轻车简从,除了天武将军、锦衣卫、东厂番子、护驾骑兵之外,便只有两个太医随行,朱由检只带了魏忠贤和王承恩,老祖宗带了鸳鸯,周皇后身边也只跟着琥珀一人。

行至半途,朱由检把周皇后唤了过来。

宽敞的龙辇车厢,朱由检盖着一层棉被,半躺在榻上,榻前一个小铜炉,“咕嘟、咕嘟”炖着一壶热茶。

周皇后坐在床沿儿上,问道:

“陛下有事儿?”

朱由检点点头,道:

“出门前,我和老祖宗商议,留皇嫂监国。怕她不肯,等咱们走了以后,才让袁阁老宣旨……倒是没考虑凤儿,可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周皇后笑道:

“陛下要去南京,我不陪着,留在京师干什么?再者,我又不懂什么朝政大事,连官员们都没认全,倒是嫂嫂……”

说到这里,却停住了,神色颇有些玩味儿。

朱由检心头一跳,问道:

“嫂嫂怎么了?”

周皇后只是摇头,却不肯再说了,朱由检一瞪眼,抬手就捉住了她一只秀足,三两下脱去鞋袜,在足心挠了一下,威胁道:

“你不说,我可挠痒痒了?”

这妮子红着脸只是挣扎,却不肯说。

自然被朱由检挠得东倒西歪,“咯咯咯”的笑个不停,终于软倒在榻上,喘着粗气讨饶:

“我说了,说了……”

朱由检这才停下来,却没放手,只听她低声嘟喃道:

“我是说,陛下选对了人。陛下昏迷那些天,嫂嫂终日以泪洗面,哭得比我还伤心呢,连鸳鸯都看出不对劲儿了……说之前先帝驾崩,张皇后都没这么哭过……她是不是早原谅你了?”

“我哪儿知道?”

朱由检摇头晃脑,矢口否认。

周皇后不信,嘟着小嘴儿,不满的说:

“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好像,瞒不住了?

朱由检有点儿心虚,偏偏一时又想不到什么托词,忽然想起那日门缝里听到的虎狼话,顿时有了主意,拍了拍小榻,坏笑道:

“凤儿上来,我悄悄给你说……”

八卦的吸引力巨大,周皇后毫不犹豫脱去另一只绣鞋,便爬上小榻,坐到朱由检身边,谁知一上来,就被她搂进怀里了。

那双大手,更是毫不犹豫攀了上来,周皇后又羞又急,捉住他手道:

“陛下……外面那么多人呢……你,你这身子……”

“身子”二字一出口,大手忽然一僵。

这可戳到心窝窝里面去了!

这些天,朱由检深度怀疑那“剧毒”的龙牡壮骨颗粒是不是把他双肾都废了,苏醒一个多月,连一次早间敬礼都没有,小兄弟一直蜷曲龟缩,面对客巴巴那种骚媚入骨的浪货,都没有半分涟漪!

之前一直有事做,倒没时间细想,此时软玉温香在怀,却仍然不动如虫,顿时就破防了——

人虽没死,却被化学阉割了,还活个什么劲儿?

周皇后见他身子一僵,就没了动静,抬头看时,却见他神色忽然变得无比消沉,死气沉沉,顿时一惊。

这是怎么了?

半晌,朱由检还是呆呆坐着,面如死灰。

周皇后害怕起来,颤声道:

“陛下,我……我说错话了?”

朱由检摇摇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挤出来一句:

“你没说错!”

说了这四个字,又没动静了。

一直到涿州扎营,他也再没说话,也不动弹。

坐得困了,就往被子里一处溜,一手环着周皇后的纤腰,把脸往她那边一凑,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周皇后见他这模样儿,以为他是因这病不能尽快恢复而烦恼,又是担忧,又是内疚,早知道皇帝这么脆弱,还不如让他摸两把……

又不会掉块肉!

傍晚时分,仪仗停住,王承恩在车外奏道:

“陛下,张将军请旨,可否扎营?”

朱由检没精打采的说:

“按计划走,行程皆由张之极自决,不必再来请旨了!”

“是,陛下!”

王承恩拜了一拜,颠颠儿跑了。

朱由检坐起身,拍了拍周皇后的手背,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

“凤儿去看看老祖宗,我没事儿……”

还没事儿呢?

跟被判了死刑一样,周皇后自入宫以来,还没见过他如此消沉过,即便刚苏醒时,也是谈笑风生,浑不在意。

这是,才回过神来啊?

幽幽一叹,抱紧了他的手臂,柔声道:

“常言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几日就到南京了,陛下万勿焦躁伤怀,将养几月,定会好起来……”

“知道啦……”

朱由检点点头,又催:

“快去吧!”

周皇后只好爬下小榻,穿了鞋袜,又给他掖好被角。

“陛下先睡会儿,我……去去就来……”

朱由检早颁下旨意:

南幸途中,一切从简,不许地方官迎驾,不许惊扰百姓,也不住行宫,以京营兵马为主,昼行夜宿,尽快赶路!

因此,天子仪仗一路畅通。

只是考虑到老太太年岁已高,不堪舟车劳顿,每逢饭点,就要歇一两个时辰,走了三天,才堪堪抵达河间府。

这三天,朱由检始终意志消沉,少言寡语,饭吃的也不香。

可把周皇后担心坏了,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是一箩筐,而皇帝就像个木偶一样,连笑点都无限升高,怎么逗都不乐!

没辙,还是请太医。

伴驾的孙、李两个太医一看皇帝脸色,也吓了一跳,急忙切脉、看舌苔、眼睑,小声嘀咕了一阵,孙太医道:

“陛下出京前,脉象已趋于平稳,日益强壮,今日看来,却又略呈颓势,有肝气郁结之兆,陛下……可是有什么忧心之事?”

朱由检没搭腔,过了许久,才兴味萧索的说:

“太医要说实话,朕不是讳疾忌医之人,有什么不对,直说便是,否则朕反而疑神疑鬼,不利恢复!”

“臣等不敢!”

二人都有些委屈,孙太医快七十了,却是个直性子:

“陛下,臣有几个脑袋,胆敢欺君?”

朱由检叹了口气,问道:

“你们好好看看,朕的五脏六腑,可都还在么?”

五脏六腑不全,你还能喘气说话?

“自然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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