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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王府。

“户部侍郎韩朗被抓了?”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瑞王,亦是愣在原地,久久的没有说出话来。

一道人影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还未走近,便大声说道:“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奔跑上前,焦急道:“殿下,御史台传来消息,说是户部侍郎韩朗在任期间,贪墨国家税银数百万两,陛下已经命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三司会审,严查此事,韩朗他完了!”

瑞王身体颤了颤,险些摔倒。

韩朗贪墨国家税银数百万两,一定是牵扯甚广的大案,而前天,他才让诸葛飞转赠了韩朗丰厚的礼物......

此事一旦被查出,朝臣会怎么想,父皇会怎么想?

瑞王脸色几乎是瞬间苍白,高声道:“快,备车,去诸府!”

......

夏侯淳瞪大眼睛看着诸葛飞,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韩朗的事情?”

户部侍郎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六部之中,也只有吏部的实权能和户部比肩,户部侍郎被抓,对于整个朝堂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情。

“我不知道啊。”

诸葛飞摇了摇头,他并不想把这件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自然不会承认。

夏侯淳不信道:“那你为何不将礼物送去?”

诸葛飞无奈道:“我请假了啊,本来打算过几天去户部问问,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这个时候还要给韩朗送礼,除非瑞王傻了。

不知道得知这个消息的瑞王心中是怎么想的,韩朗贪污国库数百万两银子,别人避之不及,他却非要贴上去......

兰儿从外面走进来,说道:“大宝哥,外面有人找。”

诸葛飞疑惑道:“谁?”

兰儿看了看夏侯淳,说道:“应该是瑞王殿下...”

想不到瑞王居然这么沉不住气,亲自前来,让诸葛飞有些诧异,仔细想想,又觉得正常。

不管瑞王最近多么得意,一旦和这件案子扯上关系,哪怕他是亲王,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

若是夏皇铁了心认为他是韩朗背后之人,怕是削了他的亲王头衔,将他赶出京去,朝臣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至于瑞王身后的那些权贵官员,下场必定也好不到哪去。

他迎出去的时候,瑞王正在前堂踱着步子,满面焦色,见到诸葛飞进来,急忙道:“诸葛大人,本王命你送给韩朗的重礼,你送了吗?”

“还没有。”

诸葛飞摇了摇头,说道:“最近身体有些不适,请假在家,还没有来得急送去呢。”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瑞王长舒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整个人都瘫软在椅子上。

“耽搁了殿下的事情,实在是抱歉。”

诸葛飞歉意的看着他,说道:“殿下若是着急,我..马上让人送去?”

“不用!”

瑞王从椅子上弹起来,说道:“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他好不容易才躲过一劫,这礼要是送出去,连他都想象不到,要承担怎样的后果。

松了口气之后,他看向诸葛飞时,脸上不由的露出笑容,说道:“诸葛大人,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啊......”

“殿下谬赞了。”

诸葛飞客气的说了一句,想了想,继续道:“既然这礼不用送了,那礼物殿下就...拿回去吧。”

瑞王挥了挥手,说道:“不必了,诸葛大人身体不适,这些礼物便算是本王的慰问,诸葛大人一定要早些养好身体啊。”

诸葛飞为难道:“如此贵重的礼物,这怕不好吧......”

瑞王摆了摆手,说道:“哎,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礼,诸葛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虽然他心疼银钱,但也知道,要不是诸葛飞因病休假在家,现在的他,怕是已经被宗正寺请去了,进了宗正寺,哪怕他是亲王,怕也要吃点儿苦头。

瑞王盛情难却,诸葛飞推辞不过,只好点头道:“那下官便谢过殿下了。”

“不用谢。”

瑞王站起身,挥了挥手,说道:“诸葛大人好好养伤,本王走了......”

“殿下慢走......”

瑞王是一个讲究人,礼数做的很周到,这份礼诸葛飞收的可谓是心安理得,毕竟就连瑞王自己都不知道,韩侍郎倒台了,对于靖王将是多大的打击,一份重礼换一个户部侍郎,这波他绝对不亏。

瑞王送的东西,很多都是诸葛飞自己用不到的,他走进内宅,招了招手,说道:“琴棋书画,诗儿,酒儿,还有你们,别傻站着了,过来给你们挑礼物,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份....”

......

皇宫。

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共同负责,对户部右侍郎韩朗的审问已经结束,期间并未动用什么刑罚,韩朗对于贪污税银一事供认不讳,案情进展的十分顺利,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审问结束。

一名宦官走上前,对御史大夫小声说了一句,御史大夫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有旨,将罪臣韩朗,押至太和殿。”

御史大夫看了看身穿白色囚衣,披头散发的韩朗一眼,目光复杂,长叹口气。

刑部尚书看着韩朗,摇了摇头,说道:“曾经那个不畏强权,宁死不屈的韩御史,怎得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大理寺卿亦是叹了口气,遗憾道:“本官至今都不相信,他韩文台会行贪污之事,一代良臣,怎会如此,可惜了......”

......

御书房中,夏皇站在大殿正中,面色有些颓然。

凌风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躬身道:“陛下,臣已经率人,将除户部右侍郎韩朗之外,韩家主仆五人,全都打入刑部大牢。并且已经按照陛下的吩咐,押韩朗去了太和殿。”

夏皇诧异的看着凌风,疑惑问道:“韩朗官拜户部侍郎,除他之外家中便只有主仆五人?”

凌风点了点头,说道:“韩朗一妻一女,一位老仆,一名厨娘,外加一名家丁,只有五人。”

夏皇看着他,问道:“在韩家搜出赃银了吗?”

凌风道:“回陛下,在韩家共搜出银子...二十八两五钱,除了早年陛下赐过的一条玉带之外,再无长物。”

夏皇眉头皱起,问道:“韩朗数年间,贪污税银近两百万两,每年的俸禄,折算成银两,也有数百两之多,缘何家中只有这么点儿银子,那两百来万两都去了哪里!”

凌风躬身道:“微臣已经将韩家整个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藏银的地方,韩朗与北区的贫民居住在一起,据他的邻居所言,韩家平日里生活异常简朴,且还经常拿出银两粥饭,施舍邻里乞丐......”

夏皇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去太和殿。”

太和殿内,韩朗跪在地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抬头看了一眼,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说道:“罪臣韩朗,叩见陛下。”

夏皇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他,缓缓问道:“还记得你是怎么当上户部侍郎的吗?”

韩朗低着头,鲜血从额头流下,却默然无语。

“你不记得,朕记得。”

夏皇看着他,平静的说道:“十年前,你还只是一位监察御史,当年奸相蔡成安权倾朝野,蒙蔽天听,做下了许多天怒人怨的恶事,朝中百官摄于他的权势威严,敢怒不敢言,只有你韩朗,不畏权势,不顾生死,直言进谏,罗列蔡成安一十八桩罪状,在金殿上以头碰壁,以死直谏......”

“四次当街刺杀,你不皱眉头。”

“你唯一的嫡子死在蔡贼的报复之下,你没有退缩。”

“他们绑了你年迈的母亲,逼你就范,你的母亲以死明志,毅然不做你的拖累......”

......

“你以一己之力,扳倒奸相一系,朕升你为户部侍郎,盼望你能为国效力......”

夏皇看着他,一脸痛心,沉声道:“文台啊文台,你告诉朕,这几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为何变得如此....”

“罪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朝廷!”

韩朗声音沙哑,再次俯身,将脑袋狠狠的磕在地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

他的额头早已鲜血淋漓,却依旧磕个不停。

“八年前,朕欠你韩文台两条命。”

夏皇长舒口气,看着他说道:“今日,朕还你五条。”

夏皇注视着他,缓缓说道:“可朕也必须给百姓,给朝廷一个交代啊。”

韩朗拜倒在地,高声道:“谢陛下。”

一名宦官,走上前,从玉盘中取出一个酒杯,递给韩朗。

韩朗双手接过,最后看了夏皇一眼,笑道:“若有来世,朗还甘愿做陛下的臣子。”

他放下酒杯,跪直身体,对夏皇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大礼,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头低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片刻之后,刑部尚书看着太和殿中的一块白布,抬起头,说道:“陛下,韩侍郎就这么死了,那他背后之人......”

夏皇挥了挥手,说道:“韩朗既已认罪,此案便到此为止,所有涉事官员,严惩不贷。”

刑部尚书躬身道:“臣遵旨。”

刑部尚书退出大殿之后,夏皇深吸口气,说道:“宣靖王进宫。”

宫门口。

刚刚被紧急宣召进宫的靖王停下脚步,想了想,看着一名宦官问道:“你可知陛下召本王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那宦官摇了摇头,说道:“回靖王殿下,陛下没有说。”

靖王在原地驻足片刻,最终还是重新迈开了步子。

他刚刚得知户部侍郎韩朗被抓的消息,正心急如焚,与府中谋士想着如何搭救的时候,便受到了父皇进宫的宣召。

韩朗是他手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暗棋,是他的财源所在,韩朗若是出事,将会对他造成极大的打击。

他暂时还不知道韩朗被抓的原因,但不到最后一刻,他怎么都不愿意放弃一个能在户部呼风唤雨的摇钱树。

好在京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与韩朗的关系,此刻先在父皇那里探探风声,再做打算。

那宦官领他走到某处,说道:“殿下,陛下就在太和殿,您进去吧。”

靖王有些诧异,父皇召见他的地点居然不在御书房,太和殿是父皇平日里静思之地,很少在这里召见官员。

他推门而入,夏皇站在殿中,背对着他,缓缓道:“把门关上。”

靖王有些忐忑的关上房门,上前两步,问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夏皇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跪下。”

靖王怔了怔,张了张嘴:“父皇......”

夏皇冷声说了一句:“跪下!”

靖王不敢再问,屈膝跪地。

夏皇指了指殿内的一块白布,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靖王目光望过去,茫然道:“儿臣不知。”

夏皇冷声道:“这是户部右侍郎韩朗韩文台。”

靖王先是一怔,随后便面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强行使自己恢复镇定。

夏皇看着他,问道:“韩朗身为户部右侍郎,这几年间,贪污了国家两百万两税银,此事你怎么看?”

“儿臣,儿臣......”

靖王额头上渗出细汗,小声道:“儿臣以为,韩朗行此大罪,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砰!

夏皇一脚踹在靖王肩头,用力之重,使得他在地上直接横移丈许,喘咳不止。

“死有余辜?”

夏皇眼中浮现出血丝,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早已笼络了韩朗;你以为朕不知道,他贪污的银子,最后全都进了你的口袋;你以为朕不知道,此案的罪魁祸首是你吗!”

夏皇喘着气说了几句,使得靖王面色大变,跪伏在地,高声道:“父皇明鉴,此案与儿臣无关,此案与儿臣无关啊!”

夏皇深吸了口气,说道:“韩朗是何等的良臣,国库是什么地方,你让良臣变奸臣,你敢向国库伸手......,你好大的胆子啊!”

靖王面色瞬间苍白无血,惊慌道:“父皇,父皇,不是儿臣,这不是儿臣......”

夏皇转头看着林枢,说道:“给朕拿刑杖来。”

......

户部侍郎韩朗,贪污国库巨额白银,畏罪自杀,关于此案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如同一颗巨石,使得本就不太平静的京都湖面,再次掀起了滔天波澜。

这是近几年来,朝中最大的贪腐案,震惊朝野民间,在短短一日之内,就传遍了整个京都。

韩朗畏罪自杀,此案却并未结束。

朝廷彻查之下,此案涉及的同党也都无所遁形,户部一名主事,两位郎中,包括冀州三州刺史等敢向国库伸手,他们的结果比韩朗好不了多少,只是让无数人诧异的是,韩朗畏罪自杀之后,靖王莫名其妙的被陛下禁足了三个月,据小道消息传言,靖王被陛下在太和殿中亲自殴打至昏迷,当日是被宦官们抬出去的。

某不知名小道消息还称,户部侍郎韩朗之所以会被查出贪污,正是因为当时任户部主事的诸葛飞,在清查户部账目的时候,提出了一种查账之法,可以轻易的辨别账目是否作假,而户部左侍郎宋世美,利用此法,查出了右侍郎韩朗贪污税银的事实,才有了这件轰动京都的大案......

诸葛飞入户部不过一月,就亲手拉下来一位户部右侍郎,使得京都各大官衙都人心惶惶,在他的履历之上,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京中人人拍手称快,但翰林院修撰,兼任户部主事的诸葛飞,也有了一个扫把星的称号。

官场复杂,朝中的诸多官员,有谁敢说自己屁股底下干干净净一点屎都没有,又有谁经得起严查?

现在是户部主事的诸葛飞,没几个月,就会变成刑部主事,吏部主事,到那时候,就不知道倒霉的是刑部侍郎,还是吏部尚书了。

“扫把星?”

诸葛飞舒服的坐在院子里,萧萧将从南方走水路运过来的葡萄送到他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他睁开眼睛,面露不满。

户部侍郎的事情,是韩侍郎罪有应得,凭什么说自己是扫把星,就算没有他,宋世美也不会留韩朗继续在户部,他只不过是在这其中尽了一点儿微小的薄力而已。

夏侯淳从外面走进来,吃了一颗葡萄,诸葛飞见他一身甲胄的样子,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夏侯淳将葡萄连皮咽下去,说道:“奉陛下之命,送韩朗的妻女家人出京。”

这件案子的处罚结果,其实有些出乎诸葛飞的预料。

韩朗所犯的罪,是夷族的大罪,但他畏罪自杀之后,夏皇却赦免了他的家人,这已经算的上是法外开恩了。

“真是想不到,韩朗居然会贪污税银。”

夏侯淳一脸的惋惜,说道:“我小时候,我爹就经常给我讲韩朗的事迹,他铁面无私,不畏强权,不惧生死,是当朝第一谏官,以一己之力,斗垮了奸佞蔡相集团,是朝廷的脊梁......,可谁能想到,这朝廷的脊梁,却也有弯下去的时候。”

人都是会变的,各种原因都会导致某种改变,沧海都会变桑田,就连夏侯淳都能变成真男人,良臣自然也有可能变成奸臣的。

想起那位馒头就咸菜的韩侍郎,诸葛飞心中还是会有些哀叹,韩朗被抄家之时,只在他家中发现了银钱二十余两,一介清流为了靖王竟沦落至此,着实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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