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裳动作一顿
那纸片上写着一行字。
“伯相思病重,自感命不久矣。遂修书一封与英台,言此生再见一面,于愿足矣。英台回书泣诉,今生无缘,死后愿共葬南山永阖长伴。不久山伯病逝,英台假意允曹家金城婚事,唯要迎亲队伍必过南山山伯坟前,她可亲身祭拜。迎亲那日,轿过山伯坟前,英台下轿拜墓。一时间风雨大作,阴风寒寒,如诉如泣。山伯墓兀的裂开,英台见状纵身一跃而进,坟墓复合。顷刻,霭气纷纷,竟从坟内飞出两只形影相随的蝴蝶!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死生相许啊!”
曹金城是梁祝书中最讨人厌的一个反派,他假意和梁山伯称兄道弟,背地里却露出小人嘴脸并爱慕英台!可才刊印到第七卷,山伯怎么就死了?英台还要和曹金城成亲?最后二人化成了蝴蝶?
这似乎是梁祝的结局?
她知道诸葛飞也看,以为这是他自己编造的一个结局,然而当她的目光望向另外几页纸张时,便惊讶的嘴唇微张,整个人仿若被雷霆劈中。
诸葛飞洗完澡出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刚才泡澡的时候,他仔细想了想,以后还是不要再写这与爱情有关的书了,毕竟他和几女,尤其是晚晴也不算是自由恋爱,而是先成亲再恋爱,万一以后她们发现这几本是他写的,让她误会就不好了。
当然,黑丝除外,本来就没打算瞒她。
西厢记和牡丹亭的稿子他已经锁起来了,还有些废稿夹在书里没来得及处理,打算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她们。
他走到书房,看到王映月站在桌旁,似乎是在发呆。
“这么快就看完了?”
诸葛飞诧异的说了一句,又道:“明天我再去奇文轩看看,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后面的内容。”
王映月看着他,表情复杂的问道:“我的夫君是叫诸葛飞,还是叫李清照呢?”
诸葛飞怔在原地,脑海有些空白。
赵芳寻居然把他出卖了。
说好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呢?
骗子,女人说的话,果然连一个字都不能信!
“你听我解释。”
诸葛飞看着王映月,说道:“那次其实是个意外,我也不想扮芳寻的表姐,只是因为......”
“什么?”
王晚晴看着他,难以置信道:“芳寻的表姐是你扮的?”
“???”
诸葛飞抬手停顿了数秒,问道:“那个,你刚才说的李清照?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重要了。”
王晚晴走上前,目光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问道:“芳寻的表姐,李清照李姑娘?是你?”
......
诸葛飞觉得自己真的太蠢了,蠢到不打自招。
《梁祝》、《西厢记》和《牡丹亭》的作者是他,为了不被请去有关部门喝茶,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但晚晴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啊,毕竟他们已是夫妻,夫妻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坦白的?
除了他是赵芳寻表姐的这件事儿......
正因如此,所以他没有在意《梁祝》的事情,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被黑丝出卖了。
没想到却是赵芳寻并没有出卖他,他自己把自己出卖了。
曾经有一位前辈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要想过得好,保命用小号。
诸葛飞选对了方法,却选错了小号。
王映月看着他,问道:“所以,芳寻根本没有表姐,或者是,夫君你就是她的表姐!”
“对,没错。”
事已至此,诸葛飞只能大方的承认。
“那首《一剪梅》也是你写的?”
“是。”
“那我收到的那封信......”
“也是我写的。”
“信里的那几首诗......”
“是我。”
......
王映月站在原地,有些缓不过神,她心中倾慕的才女居然变成了她的夫君,这让她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好一会儿,她才看着诸葛飞,面色复杂道:“难怪那天她穿的那件衣服看起来有些熟悉,那就是芳寻的衣服!”
诸葛飞看着她,解释道:“总之,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王映月想了想,看着他说道:“夫君以后若是想穿女子的衣服,妾身也有的,虽然可能你穿有些小了点儿,但是我也可以给你再做新的......”
“???”
诸葛飞看着她,认真道:“那次只是一个误会,没有以后。”
王映月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妾身听说,这是一种心病,有的人就喜欢穿异性的衣服......而且你还有离魂症,夫君千万不要压抑自己......”
诸葛飞转过身,将书房的门关上。
一袭白裳诧异道:“大白天的,夫君关门做什么?”
诸葛飞咬牙道:“我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病!”
......
虽然在正式洞房之前,不能白日宣淫,但将不听话的娘子按在床上打一顿屁股以正家规还是可以的吧。
再说平时也没怎么拉近感情,都说打是亲骂是爱,那就让夫君将你摁在床上补补钙...
治不了林青黛,治不了赵灵燕,还治不了你了?
你王晚晴可不会武功!
被教训了一顿之后,王映月显然老实多了,俏脸飞红霞,再也不敢提刚才的事情......
诸葛飞打开房门,赵芳寻站在院子里,似乎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大白天的,你们两个在房间里闩门干什么?”
一袭黑丝眯起眼睛看向男子。但见她嘀咕了一句,随意嗅了嗅鼻子却也不再纠结,向房间里面走去的时候,回头小声提醒他道:“晚晴有多聪明你心里清楚,你可千万别露馅了。”
诸葛飞叹了口气,说道:“已经露馅了。”
“什么?”
赵灵燕瞪大眼睛看着他,问道:“她知道你是写《梁祝》的那个李清照了?”
诸葛飞点了点头,说道:“她发现了我之前写的废稿。”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赵灵燕瞪了他一眼,说道:“算了,发现就发现了,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还知道了我就是你表姐这件事。”诸葛飞又补充了一句。
赵灵燕目光望向他,这次眼中是真的涌现出震惊了。
她惊讶道:“怎么可能,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可能知道?”
“这个不重要。”
诸葛飞摇了摇头,说道:“总之,以后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也不用再编李清照的故事了。”
赵灵燕看着他,狐疑道:“不会是你自己说漏嘴了吧?”
(⊙o⊙)
诸葛飞沉默不语。
赵灵燕看着他,难以置信道:“这也能让你说漏,你不是彪炳自己很聪明吗?”
诸葛飞觉得自己挺悲剧的,‘娘子’不听话,不仅套走了他的存稿,还套出了他最大的秘密。‘表妹’更不听话,就她这自己都不敢恭维的智商居然嘲笑起了自己。
诸葛飞决定去和兰儿或者小靓单独待一会儿,兰儿和小靓永远是最听话也是最维护他的,时时刻刻都会顾及着他的面子。
只是兰儿有时候更顾忌赵家,这点还是小靓和自己更贴心。
离开诸城之前,她和二叔就将诸城的铺子转让了出去,转让的价格比一开始高了很多,虽然还有些可惜,但却可以在京都重新开始。
他想了想,既然晚晴都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也就没有必要瞒着小靓了。
“芳寻的表姐?当然记得。”
诸葛靓正在整理床铺,抬头看了看他,问道:“大宝哥是想说你假扮那位李清照姑娘的事情吧?”
诸葛飞表情一僵,问道:“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诸葛靓看着他,笑道:“那天晚上就知道了。”
这下丢人丢大了,诸葛飞表情尴尬的走出了房间,这种时候,还是一个人静一静的好。
......
时间进入二月之后,京都之中,许多人心中期盼的,便只有两件事情。
其一自然是在三月初举行的会试,这是三年才有一次的盛况,一场会试,不知会诞生多少朝廷未来的栋梁,百姓们对谁能一举夺魁,拿下状元之位也非常感兴趣,城中的不少地下赌场,已经对此开下了盘口,这次十四州的几位解元,都被认为是夺魁的热门人选。
其二,则是期盼《梁祝》的更新。
奇文轩从一开始的五日一卷,到后来的两日一卷,再到现在的一日一卷,甚至已经是三管齐下,三个故事同时每日一卷给京都小说业带来了很大震动!
《梁祝》的故事,已经逐渐进入尾声,只剩最后几卷便能完结,这段剧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峰回路转,京都许多人的心神,每天都被那薄薄的几页纸所牵动。
《梁祝》虽进入尾声,但另两部《西厢记》和《牡丹亭》的剧情,则是正入佳境,同为才子李清照的作品,有人认为《梁祝》更胜一筹,有人觉得《西厢记》的立意更加深刻,有人感觉《牡丹亭》的描写更加...
人们虽对此意见不一,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梁祝》还是《西厢记》和《牡丹亭》,都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这其中,也不乏有很多负面的评价,有人直言,这根本就是“三部淫邪之作”,会“教坏女子”,言辞收敛些的,也会说是伤风败俗,再严重一些,更是坦言这三部书崩坏礼法,朝廷应予以禁止,多种不同的声音并没有对三部书的销量产生影响,目前为止,朝廷亦是没有对此事作出正面回应。
京都,某处酒楼。
刘福全对曹德宝敬了杯酒,说道:“二少有好些日子没有出来了,这一杯酒敬你。”
有人看着曹德宝,疑惑问道:“二少这些日子怎么没有出来,是在悉心苦读,安心准备会试吗?”
曹德宝的面色有些不自然,心中的火气差点没忍住爆发出来。
准备个屁的会试,他倒是想出来,可是房门口的护卫得了命令,除了茅房,哪里也不许他去,如果不是会试马上就要开始,父亲取消了他的禁足,他都快要在房里憋屈死了。
他挥了挥手,说道:“不说这些事情了,喝酒!”
几人身处雅阁,雅阁之外,还有不少人坐在堂中,一边吃饭,一边说笑。
“你们说那曹金城的结局会怎么样?”
“这曹金城不仅容貌丑陋,更是无才无德,总是依仗门第权势欺人,出身尚书家中又怎么了,此等渣滓,死了才干脆!”
“是极,我也觉得,这曹金城坏事做尽,下场一定不得好死!”
邻桌有人听到,回过头,诧异道:“不是吧,这曹金城虽然迂腐、庸俗、虚伪、自私,但怎么也不致死吧?”
一人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曹金城是......”
那人立刻道:“《西厢记》里的曹金城啊!”
对方笑了笑,说道:“我们说的是《梁祝》里的,兄台你串戏了......”
曹金城是《梁祝》里的马文才原型,是《牡丹亭》中迂腐、庸俗、虚伪、自私的道学先生陈最良原型,也是《西厢记》中品行低劣,坏事做尽的纨绔子弟,他们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有人哈哈一笑,说道:“不管是《梁祝》还是《西厢记》抑或是《牡丹亭》,总之这曹金城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诶?你们说为什么这李大才子将三本书的反派原型都用了曹金城这个名字?”
“是的呢,而且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因为这几部书的原因,若要说这些日子,京都百姓最痛恨最讨厌的人,一定非曹金城莫属。
也不知道这曹金城是不是得罪过李清照,若是这三部书能够流传下去,他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毕竟,就算是恶名和骂名,那也是名啊。
雅阁之内,曹德宝放下筷子,面色僵硬。
他这段日子被禁足在家,没想到一出来就听着好多人骂自己的大伯!要知道大伯可是曹家的定海神针,焉能让这些无知小人随意侮辱。
容貌丑陋,无才无德,依仗门第仗势欺人?
曹锦程的名字也是你们能随便叫随便侮辱的?
看来自己不过是消失了短短的时日,这京都,怕是有人已经忘记他曹二少了,忘记他曹家了。
“找死!”
他心中本就有火气无处抒发,表情阴沉至极,暗骂一句,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大步向外面走去。
......
京都,某处酒楼门口,路过的百姓们围在一起,纷纷探头向酒楼里面张望。
“这是怎么了?”
“里面好像打起来了。”
“这聚义楼掌柜的也真是倒霉,这个月已经是第二次有世家纨绔子弟在这里生事了吧?”
“这也没办法,在京都做生意,没有有力的靠山,也就只能被人欺负了。”
众人议论间,前方的人群传来一阵哗然,然后迅速后退,曹德宝一脸阴沉的从里面走出来。
“是曹家那位二少爷!”
“他有好一阵子没有在外面出现了,没想到刚一出现,就惹下了这样的事端。”
“哎,小点声小点声,曹尚书家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聚义楼里面,桌椅板凳倒了一片,几名客人倒在地上,捂着脑袋,痛苦的呻吟着,身上多处挂彩。
聚义楼的伙计们将倒了的桌椅以及受伤的客人扶起来,一脸无奈,掌柜的则站在一边,满面晦气。
京都虽然繁华,在这里开酒楼永远不用担心生意,但平白无故的,也会遇到触霉头的事情。
比如刚才那位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的曹家二少爷,几位客人好好的吃着饭,他便怒气冲冲的从雅阁里面走了出来,掀了那些客人的桌子,见人就打,还一边打一边叫嚣“让你骂我大伯,让你骂我大伯.....”像是犯了癔症一样!